清風徐徐 梅語紛飛

第二十二回

在純粹素淨的米白色房間裡，充斥著一股陰謀詭計逐漸促成的陰霾氣息，房間的主人因佇立在門前的特別嬰孩的話而震驚地微微鬆開拿住船票和信封都絲毫未察覺到自己的反應過度，只是怔怔地、錯愕地看著，久久回不了神。

闇夜將眼前全身上下充滿神祕強悍的嬰孩里包恩那似嘲諷的笑容視而不見，只想知道目前自己最在意的事。她抓起掉落在頸間的船票和信封，迅速起身坐姿端正，臉上的神情是從未看過的，異常的緊張與嚴謹，額際還隱約流下了一滴冷汗。

里包恩看著此刻流露出平時未有的失態的闇夜，內心感到十分有趣，聽到她自己的家人，反應居然這麼大？

「小嬰兒，你…你是說我的父親大人、小媽和姊姊那天都會去？」去找她？為什麼？

努力回想有什麼事情被她給遺忘，突然眼睛睜得猛大。

啊！！對了，每年平均都會有一次在她生日當天寄禮物過來日本，而這次……唯獨這次她什麼也沒有收到！

因為那天她過完生日，之後幾天又有六道骸那幫人從中攪亂，導致她把這件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但父親大人他們為什麼會……

闇夜終於想起重大之事，卻滿腹疑思，眼神有意無意地瞥向里包恩，里包恩依然從容不迫，保持一貫不變的莫測高深的笑容。

沉默，闇夜的腦袋也逐漸冷靜下來，恢復以往果斷思考的能力。「小嬰兒，你是故意的？」已能判斷出正確答案的她，目光毫無畏懼的與里包恩對視，直到里包恩測試般的笑容退去。

里包恩嘴角泛起一絲讚賞的微笑，宛如方才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很好，最後還是恢復理智了嘛。」語帶笑意地說道。

闇夜微微鬆口氣，鬆垮肩膀的僵硬，坐靠牆壁倚著，視線調回不知何時做到她床側的里包恩身上。「小嬰兒，這票……」她晃了晃手中的船票，帶著探視的語氣問著，「你是要我帶著翠蓮去那裏？你連父親大人那邊也都告知了？」

還是爸爸他早知道小嬰兒會來日本，索性要小嬰兒……？但，那實在是……闇夜的腦海中思量著所有的可能性，眉間的深溝皺得更深，唇抿得更緊密。

里包恩知道闇夜現在正在想什麼，娓娓道出真正的實情。

「不必想了，一切都是我的主意。連月影那邊也是我去說的。妳呢，去那邊真正的目的……」

＊　　＊　　＊

她的心裡一直有著沒有對任何人傾訴的心底事。

其實，那兩張船票到達的所在地，是她藏在心底，她收藏好好的回憶之處。

彭哥列之島，那就是船會駛達的地方。

彭哥列之島，既是黑手黨的遊樂園，亦是她的故鄉，是她的家。同時也是她最初擁有的回憶寶庫之地。

只因為那時候是最幸福，也是最美好的時刻，沒有任何意外，也沒有任何戰亂───

那時候，她並非像現在如此，並非冷淡無情之人。她和一般人一樣，是個需要父母的親情之愛，非常依賴父母的小女孩，不懂人間疾苦、戰亂紛爭的天真傻憨的小女孩。

若沒有那次的意外，她的母親大人依然健在，她現在依然能擁有母愛之情。

若沒有那次的意外，她也許還沉浸在父母親大人保護的羽翼下，享受著幸福美滿的關愛中，無法了解那時候的她其實是相當幸福的，也無法得知她其實是身在這充滿如果鬆懈了一絲警戒心便會喪命的殘酷世界……

只是，那場意外還是發生了。

也讓她了解到這世界的冷酷無情……一個不小心，便會死亡。

拉她一把的小女孩不知蹤影，為了救她和那個小女孩的男子死了，擔心她受困在火里中不顧父親大人及其他人的勸阻安慰的母親大人硬是闖入火場卻在發現她之後，在出了門口卻突然有一根著了火的木頭朝她們襲來，所有人來不及阻擋，母親大人為了保護她不讓她受傷用力將她推出危險之外，讓她自己卻被那根火木頭活活壓死燒死，自己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大人就此死去……

她的無能為力，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大人。

她至今仍耿耿於懷，當時母親大人為了救她而亡的情景……

她知道，父親大人心底的難過不會比她少，但她仍然對此感到萬分愧疚。

她知道，父親大人不曾為這件事責備過她，因為他的感受比她懊悔更深。

那場意外之後，父親大人便開始訓練她，一有空便教她，非常的嚴苛謹慎，怕她跟母親大人一樣不小心便喪身死亡。

雖然父親大人至那次後變得沉默寡言，笑容也不得而見，對她卻依然存有著慈祥關愛。

她也從那次後變得不如往昔，可以說是改變最大的。

其實，她身邊的每一個人儘管有變，也仍有著他們的本質，這點無庸置疑。

真正改變的人是她。

她一直都知道的……

父親大人，如果真的見了面。

她想對你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　　＊　　＊

「……夜、闇夜。」充滿著溫柔令人安心的呼喚聲不斷在耳畔響起，將她從過往的記憶裡叫了回來，也讓她重新拾回了心。

她想，她已經知道了。

她對翠蓮時常不由自主地綻露出的微笑……

她對翠蓮的那股心情───

其實，是想拿回她多年失去的親情與失去的心。

「闇夜，睡著了嗎…？」多次呼喚後卻沒瞧見人兒醒來的徵兆，聲音的主人疑惑地低語。

「她還沒吃飯，就這樣睡去不太好呢……」

忽地，她的嘴角微動。

「……翠蓮。」平淡無波的聲音響起，也將翠蓮嚇了一跳。「闇夜？妳醒了？」

她沒睜開眼睛，也沒回應她的話，只是輕輕地說著。

「妳若願意的話，可以一直陪在我身邊嗎？我……一直想要有個妹妹呢。」

說是妹妹也不為過吧？翠蓮對她而言，像是妹妹，又像是母親一般，令她感到非常溫暖。

那宛如告白似的話語將翠蓮小小愣了一下，卻在聽見後面那句話後，嘴角忍不住揚起，微笑地點頭應道。

「我願意──當妳的妹妹喔，儘管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

她，終於聽到了她最想聽的話。

她的話也是真心話。

也許，闇夜對她的感覺，就像是姊姊或親人那般。

她很開心闇夜真的當她是一家人。

這是真的唷。

＊　　＊　　＊

在那之後，闇夜還是和翠蓮一同去客廳吃飯，也看到了一張張錯愕驚訝的臉。

雖然聽到了一些抖著聲音說出的話，她知道他們對她剛進門時用力關上的聲音以及從進來家裡就不肯見他們而耿耿於懷，她仍故意面無表情踏入客廳什麼話也不說，唯一知道她真正心情的里包恩和翠蓮含笑的看著她及他們。

「呃…白、白河妳…呃不…我、我們…我們是……」

「……」

「10代首領，讓我來！」

「咦咦？欸、獄寺，等、等等……」

「都是那隻白癡牛惹的禍！如果不是他在那邊跑來跑去的話……」

「藍波大人才沒有錯！」

「就是你這蠢牛啦！混蛋！」

「嗚哇───藍波大人沒錯啦！嗚──」

「藍波不能說謊，藍波故意跑給一平追，不肯停下。」

「我、我才沒有咧！」

「不、準、說、謊！」

「要、忍、耐…嗚哇啊──」

「白癡！你忍耐不了啦！哭什麼哭啊？」

獄寺和藍波『玩』在一起，像是一幅哥哥教訓弟弟的場景。

小春看不過去，忙上前阻止。

「喂！獄寺！別欺負藍波！」

「什麼啊！蠢女人！就是這蠢牛惹出來的，想為他澄清？」

「但、但是……」

綱吉見狀，連忙出聲喝止，與其他人目光一致看向不受影響安靜吃飯的闇夜。

「喂！慢、慢著！別吵啦！」

「呃……」

「白、白河？」

默默吃飯的闇夜聽見叫喚聲，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頭看向聲音來源。

「什麼事？」

從剛剛到現在，除了里包恩和翠蓮，所有人聽到闇夜說出口的話僅只有三個字，非常驚愕。

「妳、妳不生氣？」

闇夜挑眉，感到好玩地反問：「我為何要生氣？」彷彿問話的人說了什麼蠢話似的。

「咦？可、可是妳……」問話的人反而還有話要說，卻不知道怪在哪裡。

「沒有可是。」強硬的話拋下，讓想說話的人成功閉上了嘴巴。

闇夜繼續吃她的飯，不在理會那個人。

看著闇夜若無其事地吃著飯，所有人反而面面相覷不解其思。

望著所有人古怪表情，翠蓮忍俊不住勾起唇角笑了。

「闇夜的意思是，她已經不在意你們今天吵鬧的事了啦。」她笑著解釋。

本想維持現狀戲弄他們的闇夜聞言，眉頭終於皺了一下。

「翠蓮。」聲音冰冷，卻隱含更多的抱怨意味。

嘖…幹嘛說出來？笨蛋妹妹。

翠蓮無視於所有人呆滯的表情，呵呵笑著。

「可是，我覺得他們很可憐啊。」

「家裡鬧得還不夠嗎？他們本來就該為這個補償補償，作為我吃飯的消遣。」

「……」眾人聽著這段對話，感到又無奈又無言。

敢情他們要付出的代價是作為妳的消遣？

瞥見他們無可奈何的表情，闇夜看的反而心情更好。

察覺到闇夜的變化，里包恩微笑著，將一切收進眼底。

----------------------------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