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 梅語紛飛

第三章

叮鈴…叮鈴…

在千戀生日的前一晚，掛在窗邊的風鈴彷彿感應到什麼似的，在沒有風輕拂過的當下，風鈴竟響了足足十聲。

一如那個傳說所指示。千戀在夢中雖然只清楚聽見那席話，在黑暗中她模糊地瞧見出有一抹被黑暗覆蓋住的人影出現在她的夢裡，感覺那話語就像是自那人說出一般。

而外頭，卻突然出現幾條黑影，似乎正等待時機的到來。隱隱約約可以感覺到陰謀正逐漸從他們身上流洩而出，在無風的夜裡飄落不詳的黑色陰影。

夜闌人靜，空氣中卻微微顫動著。明明沒有風，卻飄散出一股波譎雲詭的氣息。

「喂，少貳，你怎麼看？」

「……快了。」

「那麼，我們也不能再繼續保持沉默了──」

伴隨一陣忽起的冷風，那幾句自某暗處傳出的話語很快隱蔽在風中……

×

公主，我就快到了──

將近旭日升起的時辰，時常出現在千戀夢中的聲音再度響起，比前陣子更近更柔和，朦朧透明的身影依稀可以看出他碩長俊影，那雙似琥珀色又似黃橙色的眸子，彷彿有魔力般的將她帶往更深處。

你……是───

檀口輕啟，她內心的最底處彷彿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她認識他。

看著那雙逐漸被黑暗隱沒的眸子，腦海中在一剎那閃過一個名字，她想說出那個名字，聲音卻怎麼也無法出來。

就在那一刻，她被迫喚醒……

「唔嗯……？」

千戀眼睛瞇成一線，稍微適應刺眼的光線後，她才緩緩睜開眼。下一瞬間，她才察覺到房間內還有別人──

而那個『別人』，正是站在她面前，趾高氣昂並以一種犀利的眼神居高臨下打量著她的朱緋色長髮綁高馬尾的女子，身上還穿著與她髮色同一色系的裝扮，讓她忍不住聯想到神話裡的四神朱雀，懷疑她是不是朱雀的化身。

她莫名地被眼前的女子『瞪視』，身子甚至能感覺到空氣裡的緊張氣氛，還被逼出了一身冷汗。

她很清楚她和眼前的女子並不熟也不認識，也可以說陌生及沒見過面，更談不上『結仇』這等事。

而且，千戀的眼珠子偷偷環視了下房間的擺設，沒搞錯的話，這裡的確是她的房間沒錯。

應該是輪到她對眼前這名女子『審問』，而不是換她來對她自己『審察』才對吧？

「──吶，妳……」良久，女子一動也不動地直盯千戀的眼睛，「是這裡的巫女，沒錯吧？」

……『巫女』？

千戀微蹙眉，即使腦中一大堆疑問，仍是點點頭。算是吧？

「那好。」女子沒開口說出她的來歷，旋過身走向敞開的房門。千戀見狀，急忙地想起身叫住她，當她的雙腳著地時，卻聽見門外傳來幾道陌生的低沉嗓音。

「翠雀，妳確定是她？」一陣慵懶的音調帶著濃濃的質疑問道。

「嗯。」被喚作『翠雀』的女子直言不違地頷首，說：「雖然前世記憶似乎被封鎖住，看到我也是一臉陌生的蠢樣。不過她身上被籠罩薄薄的那層光的確就是公主殿下獨有的柔和光芒，這一點我非常肯定。」

……蠢樣？千戀的神經線差點因這兩個字『啪嚓』地斷裂成兩半，卻在聽她說的後半段恢復理智，細眉也越鎖越緊，皺成一團。『公主殿下』？他們是在說誰？

對於他們之間的談話她怎麼也摸不清頭緒，卻隱約察覺到他們說的人似乎是她。這裡除了她，也就只有他們……而已了吧？但為什麼呢？

「吶，妳叫什麼名字？」

「咦？」

翠雀的問話突然在耳畔響起，千戀一怔，將目光投向佇立在房門口的翠雀等人。只見翠雀的赤桐眸子直視著她，嬌豔的俏臉略帶一絲不耐煩的重複一次：「我再問妳的名字啦，名字！」

「誒……？我叫千戀……葉室千戀。」千戀愣愣地回答道。

下一刻，翠雀露出與方才判若兩人的表情，偕同另三名男子往前踱至千戀的面前，恭敬地彎身半跪在地，異口齊聲朗道：「千戀殿下，我們是受主人命令前來保護您的。」話畢，翠雀立即站起身又朝千戀行了九十度鞠躬禮，說：「千戀殿下，方才失禮之處請多見諒。」

千戀一一掃過他們一眼，面露疑問地搖頭。

「我不懂你們在說些什麼。為什麼要稱呼我為『殿下』呢？還有，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受了誰的命令？究竟想幹什麼……？」

其他三人站起身，其中一人頭髮是黑色的，眼睛的顏色卻沒與髮色相似，是青碧色的。他上前與翠雀並肩站著，唇邊漾起徐徐的笑意為她解釋道：「千戀殿下，我們是守護四方的四神獸。分別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您應該聽過吧。我是玄武．輝世。水色頭髮的男子是青龍．旭作，渾身是白色的男子是白虎．佐良，至於剛才與您說話的人是……朱雀．翠雀。」輝世說到翠雀的名字時，故意頓了一下，一字一字語氣緩慢的回答。

雖然他的臉色仍舊未變，眼神卻像是有意無意地暗示著千戀－－翠雀的名字和翠雀自身所代表的神獸．朱雀此一名諱十分不符。同時，緊緊也是他們之中唯一的一個。

「至於是誰命我們前來，之後妳就會知曉了。」一道冰冷不帶一絲敬意和感情的語調自輝世身後的白色男子口中發出。她記得是……白虎佐良？

那是一名藍白色短髮男子，他的模樣與裝扮如同輝世所言，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是被白色調覆住，只有那一雙冷冽嚴峻的墨色雙眸和摻透淺灰色的些許髮絲較為突出。

不知為何，他給她的感覺－－雖然渾身散發一股閒雜人等勿近的冰冷氣息，眼神也是既冷漠又不帶任何情感，猶如他發出的聲調和話語一般。她卻隱隱約約能感受到……他身心的最深處，正在不停地叫囂著，宛如一頭高高在上卻又無法對任何人訴苦，只得獨自舔著自己傷口的孤傲野獸。

「事情就是這樣。」剛剛與翠雀對話的聲音倏然響起，千戀的視線投向站在佐良旁邊，一副散漫隨性的慵懶笑著的男子，水色長髮也一如其性的隨意批垂在胸前及背後，半睜開的眼睛透出他猶如海般清澈明亮的薄群青瞳眸，一身淺藍色系的寬敞且略微鬆垮的和服，搭配上一點也不失他的風格，反而帶出他性感俊逸的一面。

千戀眨了眨眼。他是──「……青龍旭作？」

「是的，千戀殿下。」旭作嘴角微揚，笑著頷首示意。

輝世退離床沿一步，微微一笑道：「千戀殿下，您的上課時間似乎也快到了。我們就先行告退了。」語畢，也沒等千戀的反應，四隻四方神獸已經陸續踱出她的房間，並體貼的闔上房門。

過了約莫一分鐘的時間後，立即從千戀的房裡傳出一陣晨起人人耳熟的尖叫聲。

「嘎啊───！快遲到了啦───！！」

四方神獸表情一如既往般的平靜，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般。

×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