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學校放假到新比賽的中間有兩日是空著休息日。

 

余樂的熟人們也各忙各的,唯一發現余樂離奇失蹤的人只有身為兄長的余臨。

 

本欲找上情報班報失蹤人…不,是麻煩情報班的人幫忙尋找自家妹妹的余臨,準備掏出手機call in某人時,一隻相當特別的黑色鴿子由遠而近翱翔於天際間,穿越過層層疊疊的軟綿雲朵倏忽飛來,停留在余臨前方的半空中啪嗒拍著翅膀飛了一會兒,最後化作一封被折成小方形的墨色紙張飄落到余臨伸出接住的手上。

 

還沒開啟,第一秒接收到的當刻,余臨直覺認定其中必然有詐。

 

本來,他還想著小樂會不會被誰抓走,但賽程剛結束一段就把小樂拐走也太過剛好了些。

 

現在接到這信,果然如他所料啊……

 

余臨丟下移動符,腳邊的繁複花紋的陣亮起了光芒,下一瞬間來到了紫館,他迅速地回到他房間,鎖上、下咒分毫不差,他這才打開,墨色的紙在他攤平逐漸浮現出發著光芒的金字。

 

『給臨兒:

 

   無須擔憂樂兒的安危,為父帶著她離開一陣子,自己保重身體。

 

                           父 余焉筆』

 

「……」

 

沉默,本來佈滿緊張兮兮的容顏露出微妙的神情,嘴角抽搐了幾下,無語了一會兒,這才緩和了緊繃過度的神經與全身細胞,深深吐出了悶氣,壓抑住想咆哮的衝動。

 

──老爸!要帶走你也先提早說一聲啊!萬一我差點真的喊人找怎麼辦啊?!

 

以上是余臨的心聲。

 

確定余樂安然無恙後,余臨轉而前往醫療班看看是否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在放假過後與賽程繼續的期間,余樂至始至終不再出現在眾人面前。

 

×

 

地點:無殿  時間:不明

 

「……」

 

純白如浮雲、白紙般無瑕的色澤充斥著整個宮殿,亦如雪白般帶著無形的冷冽圍繞於周身,廣闊空曠的範圍更添加了寒意,惟有此刻中間圍坐著不同於四周的身形與溫度稍有偏差。

 

「小焉焉~你應該知道來無殿要求幫忙是需付代價的哦!」

 

在這間疑似主廳卻格外寬敞的空間,除了角落各擺幾株美觀的植物,牆壁上掛著詭怪奇譎的鑲框畫像,外迴廊與玄關均每隔一段距離便擺了個畫,或角落放了個奇特、可能從守世界某處挪來的植物。

 

靠近中間放置了水晶方形桌與柔軟的幾座沙發椅,其中四人清醒著面對面彷彿要談判似的,另一人被安排在三人沙發椅睡得正安詳,身上還蓋了件毯子。其中一人開口的是方才迎接青年的藍色長髮少女。她手持扇子,以一副悠閒、吊兒啷噹的模樣搧著,水靈的眸子卻藏著精細敏銳的思維端詳眼前沉默的青年,唇邊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這點我知道。」青年僵硬著面龐冷聲回應。

 

墨髮青年,乃是當初劫走余樂的始作俑者,亦為親生父親,余焉。

 

此刻的年輕外貌只是他掩飾真面目的手段之一,真正的他擁有長過腰際的褐色長髮與一雙深沉犀利的褐眸,以及比現在的他更為修長壯碩的身形。現在的他除了外型減化為年輕時候的模樣,髮色眸色更變化成原世界東方人的墨色,長度略減為及背的中長度。

 

「不過,我想你所需要的應該不是我們能出手的。」坐在最左側的淡金色長髮少女輕輕說道,嘴邊揚起淡淡的弧度,聲音似雲煙飄渺。

 

「嗯。」中間似精靈般散發著冰冷氣體的銀髮男人無一不是銀色,面無表情的輕應了聲。「你需要的不是我們。」

 

青年聞言皺起了眉,似乎不太明瞭眼前人道出話的含意。

 

突地,一旁「啪」的一聲扇子被打開來的清脆聲響將在場者其中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只見藍髮少女扯開燦爛無比的笑容說:「簡單來說,你不需要付出代價也能解決這個問題!」

 

「你所介意的主要問題點是在於小女娃兒身上的母親的血統,只是你這項考慮是多餘的,雖然的確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不過離最近、你此趟所針對的平衡的問題很快就會解決了。」

 

藍髮少女晃著小腦袋,看似漫不經心,卻語帶嚴肅地回復了青年未道出口、直中紅心的芥蒂,青年本擰著的眉宇卻反而因對方的話語微微揉開,對於藍髮少女話中有話挾雜暗示的語調仍心存疑問。

 

「您的意思是……?」

 

藍髮少女笑容滿面地收起紙扇,忽地站起身走開,故意無視對方臉上明顯的疑惑。

 

「呵呵呵~到時候就知道囉!」俗話說的好,天機不可洩漏呀──

 

青年無語地扯了扯嘴角,對於藍髮少女隨性的態度是又好氣又無可奈何,但也深知對方有一定的原則,針對他明明沒開口卻直入紅心的點願意給予解惑,他還是存有感激之心。

 

只是……

 

收回已然消失於視線範圍內的背影,青年瞟向其他二人,只見銀髮男人臉龐掛著冷然無變化的神色,淡金髮少女則帶著溫和淺笑,雙雙表示不再給予任何答案的意思。

 

青年只得抱起依然睡的酣甜無知的孩子,步出無殿,無聲無息地回到白蔓館,余樂的房間。將余樂安置於床上,輕輕為她蓋上柔軟如棉花般的被子後,青年坐在床沿深深地注視著她。

 

在靜謐無聲的寢室裡,墨髮青年余焉將他掩人耳目作用的外貌幻象驅除,恢復成原本成熟沉穩的褐髮男子的長相,臉龐與外形跟余臨十分相似,宛如親兄弟般。而沉睡的少女余樂除了髮色外,外貌與余焉不太相像,似乎是像她母親多了些。

 

余焉悄然地伸出帶著繭的粗掌輕輕撫摸那張似他逝去的第二個妻子的少女白皙臉龐,深沉的褐眸藏著對妻子的柔情與對女兒的心疼,還有愧疚不忍,與諸多無法言喻的情緒流敞於胸腔之中。

 

數年以來,他一直是居於工作室或辦公室,已經不曾關心過他的孩子們了……

 

他擔憂樂兒這孩子會被他拖累遭逢不幸,然而卻是由臨兒那孩子擔起兼為嚴父慈母身分的兄長負責照顧樂兒……

 

他對不起這兩個孩子,如今才開始補償,會否嫌太遲呢?

 

腦海運轉的迴路忽地憶起帶走樂兒前送往臨兒的留言,沉思了起來。

 

臨兒那孩子……

 

目光轉回少女沉睡的面容,令他禁不住思念起回到主神懷抱的兩個妻子。

 

不管是哪個孩子和哪個孩子的母親,他是真心愛著的……留下來的孩子,他會好好保護的。

 

余焉起身向前幾步,深望了余樂一眼,才自原地啟動移動陣,在光芒一閃一逝後,余焉的身影消失在余樂的寢房了,即便是大氣精靈也尋不著余焉的任何殘留的氣息。

 

×

 

當余樂矇矓地睜開眼睛,面對的是面色焦躁飛來她身邊的風漣以及從臥房外傳來的急切拍打敲門聲和呼喊聲。

 

「……咦?」

 

眨了眨眸,仍有些意識模糊地發怔望著貌似鬆了口氣的少年,一時之間竟差點認不出對方是自己的幻武兵器精靈;對方見余樂毫無反應,臉部微微猙獰扭曲,聽著外頭越來越響亮的聲音,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平定方才湧現的慍火,沉靜地開口:

 

「『主人,該起來準備了,妳的朋友們已在門外等候許久了。』」

 

說等候只是委婉的說法,不如說是快破門而入使出各種法術讓主人清醒比較適當。

 

「……呃、咦?」

 

猛地眨了幾下眼睛,余樂這才接收到各種聲音自門外傳來,連忙掀開被子下床準備去了,連風漣以高深莫測的目光凝視著她離去的背影絲毫沒有感覺,更別說是數日前被人突然使了法術弄暈帶走這稍縱即逝的記憶了。這數天來若非余臨勉強壓抑下關心余樂的友人與學長姐們,恐怕老早就暴動了起來。

 

看來是完全不記得了。風漣瞇起了眼睛,深邃的眸底看不出任何情緒。

 

那個人、到底是誰呢?風漣可以從對方身上感覺得到對余樂濃厚的關切之意,面貌倒是勉強看得出有些微的相似。

 

「樂樂──!我們要去參加謝幕典禮了哦!樂樂--?」

 

再次傳來的呼喊打斷了風漣的思索,余樂趕忙踏出浴室,回了一句:「馬上好!我拿個東西!」

 

風漣憑空散去了身影,余樂未作多想拿了幻武大豆和一些隨身物品,穿妥了鞋襪便迅速踱步走向房門,一打開,三四個友人立即映入眼簾。

 

「讓你們久等了!」

 

抵達謝幕典禮的地點,中途時千冬歲他們因各自的隊伍與醫療班的關係告別了她,獨自走向自己的班級位置,余樂這才發覺到不對勁──

 

「咦?應該還在比賽……怎麼醒來就謝幕了呢?」

 

余樂偏頭蹙眉,百思不得其解,一邊呢喃一邊冥想,直到肩膀被人輕拍了下才回過神。

 

抬眼,只見是熟悉的面龐,她牽起笑意叫喚:「歐蘿妲!」

 

「樂樂,怎麼在發呆?剛剛差點走去隔壁班級了喔!」歐蘿妲挑眉,拉過余樂走向另一邊站定。

 

不知是余樂認識的所有人一致共識還是相當有默契的,沒人問余樂前數日為何沒有出現,或是去了哪裡,一如往昔地對待余樂。

 

造成余樂也被牽著鼻子走,忘卻了上一秒意識到的事情。

 

偏偏、不知是因為余樂身邊的人們太過於有名氣,還是余樂自身也漸漸擁有了聲望,打從她一路走來謝幕典禮的過程中,偶爾有人瞧見她便會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小聲地談論著。

 

「噯、妳看!就是她!」

「咦?真的嗎?她就是那位的……」

「應該沒錯,而且她也是他的妹妹啊!那時好像有人看到她突然被帶走,他很緊張呢!」

 

「出現了!不是有誰說她生病了嗎?已經沒事了?」

「容易生病昏倒的人休息幾天就沒事了嗎?勉強自己參加謝幕儀式又不小心昏倒的話可就……」

 

「妳看、是她耶!」

「咦?她看起來氣色不太好,跑來參加謝幕儀式不要緊嗎?」

 

各種說法傳言慢慢在典禮的群眾傳開,就算是主持典禮的播報員或是創辦的董事們與其他大人物也無法忽視,於是在其中一名董事示意下主持的播報員開始進入謝幕儀式。

 

擴散的傳言與鼓譟漸漸因儀式的進行慢慢平息,直到儀式結束。

 

謝幕儀式結束後,人煙漸漸散去,傳言的當事者余樂也被人拖著一起參加聚會。

 

話題除了繚繞在比賽過程中,還有比賽最後的結果,再回到此次聚會的主要目的。

 

余樂低垂著螓首,默默地端起面前的玻璃杯酌滿的橙色飲料啜飲,腦海盤踞的全是今早時眾人的言論。

 

在場者沒人提起關於余樂近似失蹤的話題,只是環繞著比賽與各種法術。

 

而她卻對於那幾天莫名沒了記憶感到相當在意。

 

她記起那天是被人弄暈帶走,那麼中間過程她到底在哪裡?做了什麼?她全沒了任何記憶,這讓她有種驚慌失措的茫然感,還有,帶走她的人是誰?為什麼要把她弄昏呢?

 

余樂完全沒有任何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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