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 梅語紛飛

章十、遵守的準則

菖蒲家族不論在明在暗可說是聞名遐邇，由各方分支、各方家族成員形成的秘密情報組織。

雖非歷史悠遠，卻存在於各個國家，家族成員各自不露痕跡並隱蔽身份藏匿於某個族群，即使生在嚴峻坎坷的環境，依舊以強盛的生命力生長茁壯突破萬難建起立足之地。

從菖蒲夕空有記憶以來，菖蒲家族是由父上菖蒲川永負責主導，直至傳承給無論表現資質格外出色優越的大兄長菖蒲子雨接棒，大家都有目共睹，認同了他們的領導能力。

在買賣情報方面，菖蒲家族一向有自己掌握的一套手法，，在談論情報價絕對會讓雙方都滿意，也不會隨意向第三方洩漏機密情報，除非第三方以買賣情報的方式與之交易。

這是立於非一般行業存在兩方世界必須遵守的原則。

菖蒲家族並非軟柿子單純在販售情報而未有保衛自己領域的能力，才能樹功立業至今仍舊威名遠播氣勢磅礡。但菖蒲家族在行事上相當低調，一般不會明著眼瞧見任何菖蒲家族的成員刻意以菖蒲家族的名義四處張揚。才會有一些家族自以為菖蒲家族用不著懼怕，總愛老虎嘴上拔毛不知死活地專挑逆鱗拔，導致一夕之間消聲匿跡。

過去菖蒲夕空便曾遇過那麼幾次險些香消玉殞的心驚動魄的難事，起初的確為此惴惴不安，但是一來二去，她已經能平心靜氣、從容自若應對欲危害自己的任何人事物。

這也是雙親和兄長們不願自己過度涉足的原因之一。

但是再如何避免，該來的還是要來。

當菖蒲夕空告別澤田綱吉等人回到家時，除了她的雙親和兄長們以外，還多出了幾名菖蒲家族的成員或坐或立圍聚在客廳中，整間屋子顯得嚴肅凝重，即使只是站在玄關處，她也能感受到空氣裡傳來的壓迫感正在隱隱地騷動著。

其中靠近客廳門口最近的一個人聽見了玄關那兒的細微聲響，微微掃了一眼就向主座的威勢凜然的菖蒲子雨報訊道：「夕空小姐已經回來了。」

聞言，本來窸窣的交談聲戛然而止，眾人的視線便同時集中在客廳口，輕微的步伐聲由遠而近的響起，一抹姣好身影翩然映入眾人的視野之中。

菖蒲夕空到定位先向在場人禮貌地點點頭示意，隨後立即把目光調向正在主座上瞇眼觀察她的菖蒲子雨的肅容，坦坦蕩蕩地接受眾人的目光洗禮。

「子雨兄長，發生什麼事了嗎？」

菖蒲夕空沒有道出今天遭受威脅的事，也無意遮掩慘遭蹂躪暴露眼皮之下慢慢顯示在白皙玉臂及手腕的青色瘀痕，神色平淡溫煦的彷彿不曾碰到過一般。

那幾處瘀痕在回來前已經接受女孩子們的貼心敷過藥了，倒也沒原本的顯著。

但是菖蒲子雨那雙犀利如鷹般的深邃墨瞳輕輕瞟過她的手定格在她淡然的面龐，那視線在須臾間著實令她感覺有股寒意竄上後背，多年來習慣以平靜神色示人的表情卻絲毫沒半分變化。

「……果然如預期的已經成為目標了啊，夕空。」

堅如硬石的清淡麗顏登時因對方的一語道破而碎裂，菖蒲夕空輕咬下唇，無聲地握緊了拳再鬆開，反覆數次，直到澎湃洶湧不斷搗鼓的心跳聲平息才緩緩開口：

「是為了什麼情報嗎？」想著那名抓住自己的男子離開前似乎用了一種莫測高深的眼神看向澤田君，一種莫名的想法一閃而逝。「是因為彭哥列家族？前陣子的繼承式……？」

那個男子的小弟的確有說到澤田君的樣子，似乎是因為澤田君身上所配戴的飾品？難怪那個男子會有所忌憚，而且也已經鎖定她為目標……

菖蒲夕空下意識地鎖起眉間，抿緊了唇線。

菖蒲夕空臉龐上的神情變化看在他人眼中，其他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似乎暗中達到了某個共識，隨即把目光投射到主座菖蒲子雨身上，彷彿在等候他的審判一樣。

菖蒲子雨皺皺眉梢，沉默不語。

沒有聽到兄長的回應，菖蒲夕空首度板起了清雅的面容音線冷硬：「兄長大人！」

氣氛凝結，頓時劍拔弩張互不相讓，最後打破這片暗鬥的人是菖蒲風絮。

「大哥，告訴夕空吧。事已至此，要是再讓她毫不知情陷入險境，我們又無法照看到她就不好了，夕空畢竟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啊。」菖蒲風絮的青眸透著擔憂嚴謹望向唯一的妹妹，對於這次的事件不太把握的樣子。

「至少夕空妳要能躲就躲，盡量閃避掉危險，我們不希望妳出任何事情……」

菖蒲子雨的沉穩臉龐冷冰冰的，十分僵硬。「來不及了，風絮。夕空已經成為目標了，肯定會有幾幫人馬對準她，要脅她不利。」

菖蒲風絮也不安地皺眉了。

「但是大哥……」

不等菖蒲風絮說完，菖蒲子雨直截了斷地打岔道：「你忘了夕空跟澤田綱吉那夥人感情很好嗎？更何況就算不是如此，夕空成為目標也是早晚的事情，從身為菖蒲家的人開始，夕空就躲不掉這個命運了。」字字一針見血，卻是在場人無法反駁的言語。

「───而且。」菖蒲子雨自知語氣過於堅硬，於是改以溫軟聲調並帶著濃濃愛莫能助的口吻指出：「你忘了過去總遭受池魚之殃的就是夕空嗎？十次裡有七八次接到訊息都是抓了夕空當人質要脅換情報。」

「儘管我非常希望夕空能避開這次的禍端……」

菖蒲夕空再度成為眾人的矚目焦點，只見那張掛著溫雅肅穆神情的俏顏莊嚴地注視著自家兄長們，微抿唇線，堅定的目光緊盯對方的眼睛說：

「──兄長大人，對方還會再找上門來的。」

一片沉寂，靜謐而肅然。

「不管如何，我這次已經無法避過去了，所以懇請兄長大人能夠告訴我，這次的事件緣由……」

菖蒲夕空此話正意味著，她決然毅然參與他們這次的行動。

×

在彭哥列九代目舉辦正式繼承因故失敗的那日之後，有不少小家族在黑暗中潛伏蠢動著。

其中可瑞夫第家族（Crafty）就是想對彭哥列家族下手的黑手黨家族之一。並且未來世界也曾經遭白蘭一舉殲滅，如今未來已經改變，可瑞夫第家族理所當然依舊存在著。

這次為了向彭哥列家族下手，探聽四面八方的有利消息掌握到其中一條彭哥列十代家族位於日本並盛町區。另一條則是為了對付那難纏棘手的武器，可瑞夫第家族的首領想向菖蒲家族購買相關的情報，雙方確實有過一次交易，孰知可瑞夫第家族的首領收到部下拿回的情報後居然憤然而起，一通電話打來就罵他們出爾反爾，與聽說的完全不一樣。

菖蒲家族並未出爾反爾，交易給可瑞夫第家族的那疊情報多數眾所皆知。

如果可瑞夫第家族首領是指怎麼對付彭哥列十代家族的武器的話，真抱歉，他們只負責收集情報，並無義務鑽研如何擊垮他們。

但是可瑞夫第家族的首領是出了名的狡詐奸猾和詭計多謀，這類如果不合他意變臉比翻書還快的人菖蒲家族可是看多了，尤其是菖蒲子雨，還未接手前便經常陪著菖蒲川永父親四處闖蕩，什麼類型的人什麼性格他還會不清楚嗎？

偏偏如果他向菖蒲家族伸出魔掌的話，第一個受害者就是他們家的寶貝妹妹菖蒲夕空了。

「抱歉夕空，這次是我們連累妳了……」

菖蒲子雨難得當眾流露出疲憊的神態，他闔上眼簾，修長手指輕輕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心思細膩一點的話可以瞧見往昔的冷厲嚴謹之色已經不再，剩下肉眼可見的黑眼圈和略顯消瘦的身軀。

不只菖蒲子雨，就連菖蒲風絮亦然，只是沒菖蒲子雨明顯。

菖蒲夕空當然注意到了，輕咬下唇，為這般晝夜煎熬苦思無法好眠的兄長們感到萬分心痛如絞、愧疚難安，身為妹妹的她卻什麼事都無法為他們分攤點煩惱。

「兄長……」

正當氣氛凝重之際，一道綿軟的嗓音如天籟似的帶給在場者內心一片震懾憾動，對菖蒲夕空和菖蒲子雨等人而言更是格外的熟悉響亮。

「那麼這樣如何？這次的事情就交給彭哥列處置吧，菖蒲夕空的安危也會由這邊負責到底。」

「畢竟可瑞夫第家族的目標是向著彭哥列來的，要是讓舍妹有個萬一，彭哥列這邊可不好交代。」

嬰兒稚嫩的音色清脆悅耳迴盪在遼闊空曠的客廳室內，聲源則是從客廳的窗口邊傳達進眾人的耳裡十分清晰。

菖蒲夕空驚訝的目光投射在跳下窗戶慢步走過來的黑西裝嬰兒，在眾目睽睽之下，嬰兒逕自地躍上桌面，目中無人掏出一封有彭哥列圖紋的專屬信函給菖蒲子雨，勾起了一抹笑。

「這個是……」菖蒲子雨皺著眉梢接過了信函，若有所思的樣子。

「彭哥列九代目早有預料，生怕你們因此牽連到這次敵方家族的針鋒相對特地安排的，一切都由彭哥列這方負擔。」

黑西裝嬰兒勾勾唇角，猶如惡魔的誘惑一般。「就不知菖蒲家族意下如何？」

「……」菖蒲子雨抿抿唇，臉部的輪廓有些僵硬。

「能保證小女平安嗎？里包恩桑。」

破空而入的聲音從客廳口傳到在場人的耳中，音色極其熟稔，沉穩嚴肅卻又令人生起一種可敬可畏的威懾力。

視線紛紛集中，只見菖蒲川永依舊威風不減當年，即使已經不再擔任菖蒲家族的領導者，氣勢仍足以震懾所有人的心神。

黑西裝嬰兒哼笑，嘴角上揚。

「這有什麼，就怕你們不願意而已。」

「我對我教出來的學生可是有十足的把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