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 梅語紛飛

章六、是敵人還是自己人？

闇夜與來歷不明的男女相偕來到很少人會經過的校園某處，幾乎是在同時，其中三抹有兩身影瞬間分開，又再度緊靠一起，甚至發出金屬相撞的『鏗鏘』的尖銳聲響。另一抹蔚藍已然退到一旁冷眼關注這場鬥爭，注視似乎互不相讓的雙方，她竟悄然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手偷偷往背後伸去，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迷你型弓箭，僅僅單手就能握弓射向敵方。

握住迷你型弓箭，抬起手置於下巴正前方，一箭射出──

『鏗』一聲，闇夜蹲下身閃過紫黑髮男子揮向她的長棍，同時打掉射向她的銀針，靈敏地往後跳離逼近她的陰影，再度起身時，已經閃身到男子身後以刀尖離頸後五公厘差距和男子的長棍以二公分差距斜對她的膝蓋部位。

時間彷彿停在這一秒，周圍什麼聲音都沒有，成了一片靜寂。

三人之間似乎產生了默契般，下一刻，各自默默將手中的武器收起，本來肅殺之氣與緊張感不斷肆竄奔馳的凝重氣氛瞬間消散。

「闇夜小姐，您合格了。」黑髮男子輕揚起慵懶的微笑，向前踏出一步，輕旋身正視前方的銀髮少女，迎向少女的群青瞳眸漾著溫柔的光芒。

「哼！是來審核我的嗎。」闇夜拍拍身上因方才的打鬥而沾染的灰土，瞇起閃爍著飽食般璀璨耀眼光芒的紅紫眸，睞了他們兩人一眼。

黑髮男子輕笑，「哪敢呢？」話是這麼說，卻沒反駁闇夜的話。

闇夜挑了挑眉，打量了下身旁的黑髮男子，在瞥向踱步走來的蔚藍倩影，紅紫瞳裡盡是困惑與不解，卻沒表現在臉部的神色上。面不改色地睇了黑髮男子一眼，她拋下一句話，直接轉身朝家裡的方向邁去。

「──只是，你們的打扮和實際性別完全不符合呢。」

黑髮男子與蔚藍少女驚訝地面面相覷，爾後笑了。

男女見對方沒有意思止步，連忙跟上了對方。

「闇夜小姐！請稍等一下……」

×

回到單獨一人的家中，闇夜臉色冷凝地坐在自個兒房間的書桌前，右手拿筆時而輕敲桌面，目不轉睛盯視放置在桌上寫滿了非日文字密密麻麻的外文信，似乎不只一張，隨意被放在一旁的也是同樣佈滿猶如螞蟻字般的外文信數張，其中有兩三張信封皆是註明『白河闇夜小姐』。

目前她手上所拿著的，是離開片刻的一對男女所交與她的。而那對男女是剛剛的姊弟，當然，黑髮那位與她同樣是女孩子，至於穿女裝的蔚藍是與她相反性別的男孩子。

遽聞，他們兩人是雙胞胎姊弟，兩人氣質就跟他們的性別完全不同，性格上也南轅北轍。

雙胞胎姊姊是看似冷酷卻慵懶成熟的希爾弗．艾菲．艾爾瑟斯，髮色並非全黑，而是近於黑的紫黑色；雙胞胎弟弟是看似迷糊卻精明幹練的希爾弗．艾克．艾爾瑟斯，髮色是近於白、天空色的蔚藍色。兩人在任何方面雖然是迥異不同，卻是互補的。

不過有一點，雙胞胎弟弟的艾克，扮起女孩子真是毫無破綻呢。

至於她手中的信，是父親拜託雙胞胎交給她的，信內容說著怕被中途攔截，特地讓雙胞胎來日本找尋她時慎重交代的。

除此之外，有說到有關雙胞胎姐弟的事，還有告誡她近期會有危險，要她小心防範。

危險……？是義大利那裏又出了什麼事嗎？她心想著，心情異常沉重。

「叮咚～」

門鈴方響，秀氣的細眉輕蹙，注視信件的目光頓時佈滿不解光芒。「……誰？」她抿唇，腦海閃過幾張面龐，驀然想起不久前才離去的雙胞胎姐弟，眉宇間的紋路鎖得更深。

莫非是他們又忘了什麼？

甫踏出玄關，一打開大門迎接的來者卻不是她所想的那兩人，而是一個笑容燦爛如陽光般令她厭惡的男人站在鐵柵門旁，看到她走出來，抬手揮了揮。「唷、白河！」

她卻沒他那麼好的興致，臉上閃過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山本武你！」為什麼會在她家門口！？

「Ciao～闇夜。」

突然一道熟稔的義大利招呼語自腳邊傳來，打斷了她胸口湧上的疑慮，稚嫩的音調也讓她不自覺地皺起眉，這聲音給她感覺真是熟悉不能……而且，莫名有不好的預感。

「……你們，有何貴幹？」

將此狀拼湊起來，她皺眉，突然想起了某件事。

「不是說過不用擔心的嗎。」更何況她還有隨身攜帶的愛刀呢，擔心什麼？是他才該要擔心自己吧！心裡逕自不屑哼了聲，但不可否認的，宛如冰做成的心湖似乎被劃過一抹溫暖的光芒，慢慢地融化了。「我人好好的。」

她挑挑眉，看向對方，意思相當明顯──人已經看到了，你可以滾了。

「哎呀呀……」山本在心中苦笑，似乎被討厭了吶？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聳聳肩，山本只好依言離開。「明天見吧！白河。」

瞇細了紅紫瞳眸，她凝視走遠的背影，頭也沒回地說道：「他人已經走了，你可以出來了，夏馬爾醫生。」

「呀咧、呀咧……小闇夜，這樣可不好吶！居然把那小子趕走……真是可憐的小鬼啊。」隨著慵懶的口吻尾音落下，一道邋遢的中年男子身上穿了醫生專用的白色掛袍，突然現身在她的右側－－也就是家門右柱旁，一手插入口袋，呼出了煙霧，斜睨了臉色不佳的佳人。

「吵死了。」三個字從紅唇吐出的同時，手中已握住了闇月刀，狠狠揮向了身旁的夏馬爾。

「刷！」夏馬爾在被揮中前閃到一旁，調戲似的笑了笑，「噢、小丫頭可真兇吶！還是小時候可愛多了……」也不管佳人會不會在揮武器過來，他作出抱著小孩子嘟起嘴要親吻的動作，一道藍光閃了下，夏馬爾再度閃過揮來的刀光，舉起手做投降狀。

「好、好……開玩笑而已嘛！小丫頭幹嘛當真吶？」夏馬爾一副真不識趣的表情，直到被兩對視線瞪著才聳肩閉嘴。

闇夜輕哼，站回原位的瞬間，也將愛刀收回口袋。

「所以呢？」挑眉，眼睛晃過跳上她肩膀坐下的里包恩和從容把手插入口袋的夏馬爾。

「妳也從那對雙胞胎那裏拿到信了，應該知道出了什麼事吧？」坐在闇夜肩膀上的里包恩不急不徐地開口道，夏馬爾接話道：「所以，既然那對雙胞胎已經出現了，妳以後的日子更要小心點。」

「什麼……」闇夜皺起眉，腦海閃過信件中的內容，卻無法釐清眼前父親大人的老朋友所說的隻字片語。不，就連父親也要她小心防範了！

「你們究竟在打什麼啞謎？為什麼你們說的話……還有父親大人說的話……」

無法理解……到底在說些什麼？為什麼要她小心點？近期內的『危險』到底是什麼？

──難道……？

「這次的事情會從義大利那邊波及到日本這裡？」

「──啊，不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麼，已經暴露身分的妳更要小心點了，注意別成為對方的目標啊，闇夜。」里包恩語重心長地說道，「妳可是月影的寶貝女兒吶，妳有個萬一我可跟妳父親交代不過去的。」

「……別忘了，『那邊』可是除了妳父親還有妳其他的家人在等著妳回去相認哦。」

「……我知道。」

里包恩輕輕拍了拍闇夜的頭髮，躍下地面走了幾步，壓低了帽沿，「夏馬爾，該走了。」

「小丫頭，自己小心吶！」

夏馬爾開了鐵柵門與里包恩相偕離開，里包恩跳到圍牆上，跟夏馬爾朝同一方向走掉。

目送他們離去，闇夜眸底藏著複雜的情緒，移開目光，她旋身走入屋內，順手帶上門，踏進玄關迴廊，走回自己的房間。

『妳還是不打算見他們嗎？』

不見。

為什麼不見？

那隱藏在背後的意義有兩種：不願意見面，亦或是不得相見？

對於她自己，也許兩個答案都……

×

「什麼！？那兩個人也是黑手黨的？可是怎麼從沒──」

「他們確確實實是黑手黨出身。」

有聽過『艾爾瑟斯』嗎？

他們是黑手黨界傳聞中的雙胞胎姊弟，兩人配合無間，手法也相當高明。姊姊外表酷似男人，弟弟外表反而稚氣了點，兩人在各方面南轅北轍，卻是不折不扣的雙胞胎。

「啊！難道就是他們……！？」

里包恩沒有點頭示意也沒有說出任何答案，卻壓低了帽沿，勾起了嘴角笑了。

×

她的生活，從平靜開始熱鬧了起來。

自從雙胞胎來了，連同身分一起被暴露，她的身邊似乎比以往圍繞了更多人群。

她一如往昔穿扮制服，拎著書包踏出門走向並盛中，還沒走出三公尺外，視野裡的前方巷口出現兩道紫白身影，她的柳眉下意識地蹙起，心裡莫名湧起不祥的預感。

該不會是他們……？

「──找到了！果然在這裡，闇夜小姐。」

開口的是走在紫影右側的白藍色身影，當他們一起走出巷口現身在她的面前，她驚訝地挑眉，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

「今天恢復原本的裝扮了？真是可惜呢。」

聽到從闇夜口中道出的驚人話語，白藍色身影－雙胞胎弟弟艾克的表情扭曲了，雙胞胎姊姊艾菲似乎沒有多意外，似笑非笑地揚起唇角睇了自家胞弟一眼。

「吶、連闇夜小姐都這麼說了，可見你有多麼適合女裝打扮呢。」

艾克脹紅臉，忍無可忍激動大吼：「我是百分之百男的──！！」

「──咦？原來那天可愛的女孩子是男孩子？」

正巧從另一個巷口緩緩走來，因瞧見好友而特意拐彎找人的京子意外聽見這驚人的訊息，脫口道出心中的詫異感言。

「京子……？」

溫柔的女性嗓音從另一側傳來，闇夜倍感驚訝地微睜大眼睛，隨後回了淡然一笑。

「早安。」

「小夜早安。」京子笑著點頭，眼神盈滿好奇光芒瞅著轉學當天成了風雲人物的雙胞胎姐弟。

「你們好，我是笹川京子。」

「……呃、啊……妳好……」艾克糾結不已地回應道。

「妳好。」艾菲臉上依然帶著慵懶淡笑回應道。

他們四人就這樣一起走去學校，路上當然也吸引了不少目光，這樣也就罷了，日後竟來了更多人找了更多理由跑來她家，真是讓她覺得煩躁。

但──卻不會讓她覺得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