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 梅語紛飛

Dye the gloomy sky

把灰暗的天空染色

章一、隱密的存在

曾經，她是擁有著美麗天空的世界。

即使有過烏雲密布，風雨交加，也還是會雨過天晴，伴隨陰霾過後便是一道彩虹。

然而，她的世界卻在某一天化做黑白。

漆黑的子夜隨著沉沉黃昏降臨於大地，熙攘的巴勒摩省都街道依然熱鬧如常，街道兩旁的路燈被一顆顆點綴而發出炫目的光輝，由上往下俯瞰就宛如地上形成的星河。

在晨光浮現卻隱匿於黑暗角落的族群，到了夜晚便會陸續蠢蠢欲動……

今夜的巴勒摩異常歡鬧。

彭哥列本部的宴會廳聚集著來頭不小的各方頭領人物，平常空曠的廳內慢慢被湧進的人潮擠滿，絢爛璀璨的水晶吊燈在天花板上爭豔著發出光芒，牆外的景色被過於耀眼的燈光照亮了起來，春末晚涼的徐風似乎也被如火般熱情溫暖了。

來往的人們互相攀談，有的先行找上主辦人聊了幾句，有的四處晃動穿梭在擺滿精緻佳餚甜點的覆上白色蕾絲桌巾的長桌旁尋覓著。

「哦，您不是姆霍恩的首領嗎？從上次的宴會後不曾見過了呢！」

「哈哈哈、是啊！想不到貝洛斯先生也來受邀來參加彭哥列舉辦的宴席呢！最近怎麼樣啊？聽說有不少小囉嘍又找你們麻煩啊？」

「想不到姆霍恩首領消息如此靈通。那麼點小事敝人一向不放在眼底，早早就將事情交給屬下清除乾淨了。」

「不愧是貝洛斯先生呢，做事乾淨俐落不留痕跡。」

「姆霍恩首領言重了。」

……

「記得彭哥列首領似乎也有邀請希爾弗首領呢，怎麼到現在還沒看見？」

「對呢，希爾弗首領一向準時到的，怎麼沒……哎呀，是希爾弗首領身邊的守護者呢！」

交談的人們不知不覺將話題集中於仍未出席的希爾弗家族焦點上，在其中有人乍見希爾弗守護者的修長身影漫步踱入廳裡的頃刻間，輕鬆的氣氛漸漸被炒熱起來，猶如微弱的燭光接觸的旺盛的火焰般沸沸揚揚活絡開來。

希爾弗二代首領，希絲蒂亞等人早早就前來彭哥列總部找彭哥列首領及門外顧問閒談，相識甚深的熟人對於希絲蒂亞和白河月影的深慮思維了解透徹，也因此，現下的彭哥列雖然如往昔般加強了整個彭哥列本部的戒備，暗中也請了瓦利亞暗殺部隊的其中一人幫忙守備，雖然表面上一如既往沒多大變化。

宴會廳正門口長廊彼端的黑暗盡頭，喀噠喀噠鞋跟與大理石地板撞擊的清脆聲迴盪於空曠無人，彷彿走不到目的地似的廊道空氣中，瀰漫一股靜寂且詭譎，在逐漸踏出陰暗的幾道身影散發的氣場無形染上一層肅穆氣氛。

「──貴賓宴客應該都到齊了，我們也快點趕過去吧。」一道年邁健朗的老人聲音帶著笑意迴盪在寬敞的空間格外清澈，隨即周圍的氣氛在老人語氣陡然一變轉為嚴峻，那不容忽視的氣場令人震懾，不由得使人跟著正顔厲色。

「不過，希絲蒂亞已經確定這麼做了嗎？這孩子還……」

由遠而近漸漸放大的黑影原來是彭哥列九代和希爾弗二代及其門外顧問，還有個嬌小玲瓏被母親牽著小手往前方從下方照出的光芒步去的銀髮女童諾蒂緹。

「……嗯，是的。」

薰衣草長髮女子用溫柔寵溺的眼神凝睇著一副雀躍興奮樣子的女兒。

「但是，那麼做的話會使你們一家人都陷入危險，到時就不只是你們的孩子，連你們自己都可能會……」年邁老人皺攏眉梢，深感不妥的說道。

女子牽住小手的柔荑下意識地收緊，盈滿憂慮之色的紅紫流露出些許痛苦與掙扎，然後再熟悉嬌嫩的呼痛聲響起才意識到自己弄疼了孩子。

「媽咪？媽咪怎麼了？」

顯然小諾蒂緹感覺到女子的不對勁，大大的眼睛眨巴著看向女子，天真無邪般的天使容顏透露出對母親的關心，仰著頭盯著母親想看出母親身上有那兒不舒服。

希絲蒂亞嘴角牽起一抹苦澀，放開那隻小手撫摸那頭與愛人相仿的銀髮，故作無事般笑了笑，然後板著臉叮囑著幼小的孩子。

「媽咪沒事哦。對了，瑞叔叔（雨守仁科瑞）和米娜西阿姨（雷守）也都來了，待會媽咪和爸比去忙的時候，緹要乖乖待在他們身邊，不可以到處亂跑哦？」

「嗯！緹知道了！」小諾蒂緹用力點頭。

「乖孩子。」希絲蒂亞揚起安心的笑容，讚賞似的撫摸著女兒的頭顱。

在宴會廳大門守衛的彭哥列成員乍見來者，全都恭敬地立正挺胸舉手行禮，隨後對小諾蒂緹的出現感到了濃濃的疑惑，卻依舊盡本分為他們敞開大門讓他們進去。

倒也不是因為第一次見著諾蒂緹的關係，他們對於屬於門外顧問部門的白河月影大人和希爾弗二代首領大人之間的事情略知一二，當然包括了他們的孩子諾蒂緹，這是因為他們三人時常走在一起拜訪彭哥列，才因此熟稔不少。

只是，以往出席這種宴會，通常看不到諾蒂緹的小身影，如今卻主動帶著出席，其中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當同盟宴席上多出了諾蒂緹這小小的孩子後，整個宴場沸沸揚揚起來，不少好奇帶著高深莫測意味的注目眼光不斷瞧著已經有些畏懼縮在母親身邊的銀髮女童身上。

希絲蒂亞牽著諾蒂緹，安慰似的包覆那小小的手掌傳遞溫暖給孩子。

年邁老人的步伐往宴席的中心邁去，身邊跟著同樣穿了正統黑色西裝的刺蝟頭黃土色頭髮男子，站定了中心位置以手中拐杖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響將在場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方向，溫和的面龐帶了些許厲色，開始對在場眾人闡述著關於今日的話題，約莫片刻結束就展開了宴會。

依稀有人在見著諾蒂緹的出現竊竊私語地進行談論，也有人在端著酒杯向彭哥列九代或希爾弗二代首領致意時道出敏感話題，還有不敢太過引人矚目的就會朝相關守護者探聽消息。

這之後，諾蒂緹的身分已經半謠傳於外了。

×

「嘖、搞什麼啊……保護個小娃兒居然需要勞駕專門暗殺的瓦利亞負責？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點？」同樣盛裝打扮身著黑色西裝的銀髮少年獨自駐守於左側餐桌旁的角落，左手優雅地捧著一杯盛半滿紫藍色清澈液體的葡萄酒的高腳杯啜了口，面色不悅卻隱忍著不發作，把本來想過來搭訕的女人以眼神狠戾瞪視駭住轉而離開才收回，刻意壓低了聲音只有自己才聽到的抱怨話語。

而且既然是刻意隱藏著，那就好好保護不就得了？何必千方百計跑來委託同盟家族的暗殺部隊暗中保護？九代首領和希爾弗首領到底在想什麼？

……真是想不透，希爾弗首領亂來就算了，怎麼那群守護者沒人站出來阻止？

煩躁暗自在心裡嘀咕的銀髮少年耳力相當好地聽見周圍的嘈雜聲似乎變大了，輕鬆閒談或互相刺探彼此的各方人物不知何時開始議論紛紛，臉色神情詭異，目光集中於正門口魚貫而入同樣盛裝的一夥人，隨著他們漫步踱入掃視整場一圈，討論的聲響漸漸化小。

──那是希爾弗守護者及其部下，待他們背後的大門闔上，好不容易靜謐的氣氛又再度喧鬧了起來，希爾弗成員這次逕自地往左側牆壁邁步而去，一邊對談幾句一邊讓部下在附近守著，時不時不動聲色地瞄向大門方向。

本來還覺得奇怪的銀髮少年觀察希爾弗成員們的異樣舉動，領悟了為何是他們先行出席的原因。

肯定是九代首領和希爾弗首領他們還在首領室，為免耽誤時間，才特別先讓他們代替出席，然後他們隨後來到。

正如銀髮少年所料，遲來的彭哥列九代和希爾弗二代隨後出場，身後跟著門外顧問的人，成了全場最受矚目的目光焦點，最吸睛的卻是突然乍現的那名銀髮女童，幾乎快成了這次同盟宴會的話題中心。

銀髮少年皺著眉梢，感覺場面氣氛不太平靜，好像有什麼正要從黑暗中鑽出來般，空氣正瀰漫著詭譎不妙的危險氣息，尤其這種感覺還直直針對著希爾弗那個小娃！

原來如此，難怪需要派出瓦利亞了！一旦公布那娃兒的正式身分，就會變成其他人的目標，陷入危險的泥沼之中！

警戒防備的不只隸屬瓦利亞的銀髮少年，還有附近彭哥列和希爾弗家族的成員們，表面上沉靜，內心已然開始波濤洶湧起了波浪打在礁石的猛烈殺氣就快擴散，他們卻未免壞了計劃強裝鎮定，注視跟彭哥列九代等人分開牽著女童走向希爾弗守護者位置悠悠漫步走去的薰衣草長髮女子，以不輸給彭哥列九代的磅礡氣勢穿梭在人群間，筆直地走到部屬們面前。

在看著薰衣草長髮女子側身走過的剎那，銀髮少年不由自主地垂下目光，與那雙不同於薰衣草長髮女子的沉穩內斂、屬於孩童的天真無瑕般的澄澈紅紫無意間正面對上，一瞬間，銀髮少年感覺那一眼彷彿有什麼東西通過視網膜進駐了靈魂和內心的深處，無法根除……

……她就是、諾蒂緹．希爾弗──嗎。

「如何？瑞、米娜西？」清耳悅心般的天籟之音悠悠響起，平靜而不帶其他雜質的情緒，薰衣草長髮女子、亦即希爾弗二代首領希絲蒂亞噙著抹淡然笑意，如同往常詢問著，彷彿在說天氣很好般自然輕快，實際上只有他們彼此才能聽出話中暗示的謹慎口吻。

被喚作「瑞」的黑髮男子與「米娜西」的俏麗米白短髮女子互看一眼，面不改色，眸中卻不約而同閃過一瞬寒光，米白短髮女子首先開口：「沒問題，首領。」

黑髮男子接著沉穩地接道：「諾蒂緹小姐就交由我們照顧吧，首領自己小心。」

希絲蒂亞滿意地勾唇頷首，垂下首俯視一臉茫然的諾蒂緹，瞬間掛上了慈藹溫柔的笑靨，放開小手，微彎下身把孩子推向部下。

「緹別忘了剛剛的話哦，媽咪先過去跟別人聊聊。」見諾蒂緹乖乖點頭，希絲蒂亞才抬首與面前的男女互相頷首，似乎達成了共識。

米娜西蹲下身子和凝望母親背影遠去的諾蒂緹平視，伸出柔荑撫摸那柔順的銀髮，在感覺到有人摸她頭轉過臉龐對上對方的釋憲後，米娜西揚起柔雅的笑意，「緹小姐先跟我們待在一起吧，待會兒首領就會回來了。」不如往昔般此刻顯得拘謹內向的諾蒂緹溫馴地點點頭，在聽到米娜西後面那句後終於綻開了宛若天使般璀璨奪目的甜美笑靨。

「緹小姐晚餐還沒吃吧？這裡有不少珍饈佳餚，還有緹小姐最愛的提拉米蘇蛋糕哦！米娜西阿姨讓人去幫妳盛些過來，緹小姐要嗎？」

諾蒂緹用力點頭，臉上是大大的笑容。

米娜西重新站起身，招來旁邊的部屬吩咐幾句，然後看著黑衣男子收到指令欠身離去，遵照雷守的指示盛些佳餚點心給尊貴的諾蒂緹小姐。

等待的這段期間，有人看準立刻上前找上身為守護者的米娜西和仁柯瑞談話，話題的焦點如他們所料的那般盤繞在首領的女兒諾蒂緹身上關心探問。

為了不洩漏過多的資訊，他們小心謹慎地應對著來人，在圍在附近的人物細不可察的範圍內守著銀髮女童，不讓她被有心人士伺機可趁。

看著身邊熟識的大人們忙著與母親口中所謂的嘉賓貴客應酬的諾蒂緹開始感到無聊，已經逐漸適應這樣的環境的她的紅紫大眼咕嚕咕嚕轉動著，像是準備惡作劇前的小孩子般張望探索，此時空腹傳出咕嚕的腸胃蠕動聲，似乎在警告主人該填食物入腹。

唔──剛剛那個叔叔還沒好嗎？人家肚子好餓好餓了啊……

不滿地鼓起腮幫子，昂首瞅瞅米白髮的米娜西阿姨保持禮貌溫雅一笑，面對身邊的眾位來歷顯赫的人物，應對自如，伶俐地回應著，絲毫未覺她哀怨的目光。看看一旁的黑髮的瑞叔叔，乍看平靜冷漠的態度，間斷應答，語氣開始有些不耐煩起來，但依舊沒發現到她的異狀，更別說其他的黑衣叔叔了。

諾蒂緹左顧右盼，噠噠走出了長輩們的避風港，探頭探腦尋找著能填飽肚腹的食物。

自認沒人發現的諾蒂緹越走越遠，小小的身影迷失於偌大的宴會廳。雖然米娜西等人沒注意到，不代表就沒有人瞧見到諾蒂緹的舉動。

附近不遠處的銀髮少年不耐地瞇起銀灰，眸底閃過警戒的銳利光芒，靜悄悄隨著那抹白影穿梭人群之間縱橫交錯，身形一晃，不到一秒的時間已消失在原地，尾隨於那抹白影之後跟蹤保護。

然而，在諾蒂緹終於找著食物，發現白色餐桌擺滿了一盤盤佳餚和供人取用的空盤子和餐具，怎麼伸手去勾都勾不著，正挨餓著的諾蒂緹委屈地噘起嘴，水霧漸漸凝聚於澄澈的紅紫眸表面，就快要凝結成晶瑩剔透的水珠撲簌簌往下掉……

嗚、肚子好餓……勾不著……

「喂！小丫頭！妳要吃什麼？我幫妳夾吧！」

一道彆扭又夾帶兇惡口氣的嘹亮嗓音從諾蒂緹的頭頂上傳來，陰影由上覆蓋了她，比她高出有快兩個她的少年站在女孩身右側，手腳俐落地拿過餐盤餐夾，斜睞著用期盼喜悅的嚮往神情注視自己的女孩，女孩嬌嫩的小臉再度漾開甜美的笑靨。

兩個孩子在餐桌旁為應該夾哪道菜爭執著，少年露出凶狠的表情拿著餐夾對著那些菜色教導女孩，女孩鼓起頰部高興地嘟嘴搖著頭顱，小小短短的白嫩手指直指她最愛的甜點，少年堅持地搖頭，更是不容女孩反抗把女孩該吃的營養菜餚盛了點到盤內，不過還是很體貼把主菜和女孩想要的炒飯多盛了一些，最後放下餐夾。

「先這樣！把這邊吃完才准吃甜點！」嘖！像什麼樣？居然還挑食！

女孩面露難色地盯著面前盛滿各色各味的餐盤，抬頭偷瞄少年嚴峻的厲色，只好不甘不願的噘嘴伸手想從少年手中接過餐盤，少年卻沒有馬上遞給她，反而逕自拉過小手尋找安全的好位置讓女孩用餐。如此體貼溫柔的舉動讓本來正沮喪不滿的女孩漾著花朵般的笑容，小手回握緊不斷傳遞溫熱手溫的厚繭大掌，似乎對不認識的少年萌生了好感。

──真是讓人看不下去！絕對是因為任務才會忍不住出手，絕對是！

銀髮少年秉持著這個意念，無視渾身的不自在把人拖到附近的桌椅，把餐盤餐具放在其中的位置，隨後對女孩指使道：「坐好，記住，沒吃完不准吃甜食！」凶神惡煞的面相外加命令似的惡言惡語。嘖！為什麼他非得要像個保母似的？

──這是，他們的初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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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們的初次相遇！不過這是一個知道身分一個不知道身分XD

要再度見面要再等會兒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