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新的生活

 

用餐過後,圍聚在餐桌前的人們三三兩兩各自離開餐廳,幾乎所有人走光了,只剩下她,以及身邊的黑髮男子。

 

「鏗啷。」清脆的玻璃撞擊聲輕輕敲碎了這片寂靜,只見男人將刀叉放置在瓷盤盤緣,拿起右手邊乾淨的餐巾紙拭淨嘴邊殘餘的油膩屑物,對折了幾層放回原位,一雙宛如夕陽般的緋紅色瞳眸自然地轉向了坐在他右邊的黑髮少女,以為應該還在食用,卻反而對上了那雙澄澈純淨的褐色眸子。

 

四目相交的瞬間,彷彿擦出了一道看不見的火光似的。

 

完全沒預料到男人會轉頭看她,亦或是她看男人優雅體態看傻了眼,本來因為方才的緊繃氣氛擾的毫無食慾,卻在瞥見對方身上瞧見了──行為舉止都這麼吸引人的目光,這麼優雅地讓人目眩神迷,這是在她十幾年來的生活週遭一切曾沒有過的。

 

對方玩味的眼神再瞄到她面前還剩下大半的餐點後,雖然表情未變,但那雙緋色眸子似乎隱約帶了點與方才不一樣的情緒光芒,臉上的笑意漸漸擴大,再她眼中甚至有某種黑氣染了色彩變的更不一樣。

 

「小鳥兒,怎麼剩那麼多呢?」

 

面對明明是微笑的俊顏,琴織卻不敢靠過去,暗自吞了吞口水,心中的警鈴越響越大,直到那雙緋眸眼底看不見笑意,只剩冷然如針刺般扎在自己身上,她才頹然垂下肩膀,「…我──」

 

正準備開口解釋,一陣「咕嚕」的腸胃蠕動聲兀自響起,顫抖了一下肩膀,抿緊唇連呼吸都不敢喘一下。

 

男人似笑非笑地瞇細了鳳眼,線條優美的薄唇再度吐出三個字:「…小鳥兒?」

 

琴織心底一陣哀苦吶喊,無比挫敗不甘地嘟起嘴道:「因、因為剛才沒有食慾嘛!」語氣帶著連自己都毫無察覺、鮮少有過的撒嬌和嗔怨。

 

在她說出口的當下,詭異的氣氛登時雲消飛散。

 

靜默了約半分鐘,男人似對方才餐前給予的壓力感到歉疚,輕微的歎息聲在寧靜的餐廳非常響亮,琴織被這聲嘆息顫慄了下,不是害怕男人本身,而是懼怕從男人那裡得知了「真實」。

 

「還是要多少吃一點,嗯?小鳥兒。」這次的語氣比剛剛柔了許多,感覺還隱含著誘惑般的磁性音調。

 

不由自主地,她像是被操控般的人偶,緩緩頷首答應:「……好。」

 

被一口一口蠱惑著吞下所有餐點,男人難得溫柔的舉動沒讓她像平常一樣臉紅心跳,她的心平靜如止水,宛若無感情的機械人般,接著,被男人帶離會經往多人的通道,那裡很安靜,靜的很詭譎、很神秘,又帶著驚駭懼怕,會侵染人的五種感官,不知不覺就會被引入無底深淵的高超技法。

 

而她、就如同被害者,前往那一陷下就回不來的無底深淵之處。

 

男人領她進入的場所,是鮮少人得知的密室,除非男人許可,否則任何人都不得踏入此地,就算是特殊人員、與男人有血緣關係者都一樣。

 

如同與那對早瀨夫妻簽訂契約的相似場景,同樣黑的看不清五指,同樣散發著詭異、陰冷,令人戰慄的毛骨悚然在空氣中不斷從肌膚毛孔竄入骨子裡,腦海裡、心裡只剩下一個想法:冷、好冷。

 

突地,密閉的室內中央突然亮起了一盞燈。

 

琴織感覺那莫名的冷意似乎散去了些許,但依然還有。

 

黑暗中,有燈的輔助下她稍微看清了男人的臉部,那雙血色瞳眸此時此刻非常的幽暗、深邃,看不出男人想法的她,胸口突兀地湧起一股恐懼感。

 

「……你、你是誰?」打從心底湧起的莫名駭意,讓琴織膽顫心驚地連勉強吐出的字句都帶著無法壓抑的顫音。

 

「咯咯、我的……小鳥兒啊。」男人傾身靠近琴織,無視她那雙藏在眼底的恐懼和無措的雙瞳,隻手勾起她的下顎迫使她直視自己顯得血腥恐怖的紅色瞳仁,低笑了幾聲,貼近她的冰冷肌膚直接在她的臉頰磨蹭幾下,感覺到手下的人兒顫抖著身子,男人笑的更開心了。

 

啊啊、果然是可愛嬌弱的鳥兒呢。

 

輕輕在少女耳畔吹了口熱氣,毫無意外又是一陣顫慄,滿意地微笑了。

 

「我是誰不重要,那不過是對外的名譽和稱號罷了。唯妳、只需記得一點……」淡淡的話語輕輕帶過,隨即勾起似要勾走魂魄般的魅笑。

 

「我、是妳的唯一主人。」刻意一字一字唸出,靠向了少女的耳畔,徐徐說道:「可別被其他人碰到妳唷,不然的話……」

 

男人瞇起眼笑了笑,語未盡,話中的暗示卻讓少女聰明地理解了藏在裡頭的意涵。

 

男人的話語在這黑暗而密閉的空間裡,顯得異常清晰,混亂空白的腦袋完全地接收著男人傳達給她的訊息,一字不漏,同時也了解到在她面前的男人的獨占慾是多麼的強烈,不僅要自己記得男人是她的主人,也不得讓除男人以外的任何人觸碰到她。

 

他告訴她:『獨我倆相處之時,亦可喚我之名。』

 

這是、他給予她的權利,喚他名的權利。

 

×

 

那晚之後,她醒了。

 

睜開朦朧不清的雙眼,一道曙光從半遮掩的窗簾斜射而下,剛醒來見到光芒適應不良地瞇起眼,挪動身子時,發現她是躺在軟綿綿的床鋪上,腦袋模模糊糊地想著,奇怪,昨天她是自己一人走回自己的房間嗎?

 

半坐起身子,她一手掀開蓋在身上的柔軟被子,一手撐住上半身,打算下床時,動作因打量房內四周而停頓了幾秒,因為她發現──這裡、不是她自己純白華美的房間。

 

「……這房間是……」

 

身下是白色床舖與比瑰紅色更艷麗更暗沉的玫瑰絲被,床的四個角柱往上延伸形成一個豪華、連著上方柱體垂落下的若隱若現的深紫色布簾,踏下地,是床邊往外擴張到床寬一半的軟毛白色地毯,附近的是擺了各式各樣黑色、茶色、象牙色的傢俱,上面沒有很多裝飾,比起她的房間,這間房間比她的大上了一倍,風格顯的神秘而華麗,感覺很有房間主人的味道。

 

說到房間主人,琴織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張俊美卻又帶著神秘感的容顏,看似溫和卻又帶著數不清的神秘,看似陰柔卻又含帶著說不出的詭異,要她說的話,她覺得那個人是無法捉摸的,可是她隱隱約約感覺到,那個人、輝怜對她並沒有惡意,否則不會將她從父母親那裡帶回聖羅愛本家。

 

思緒百般迴轉,最後回到了這間房間,有種直覺,這裡一定是那個人的房間。

 

她是這麼想的──

 

「哦呀…我可愛的小鳥兒醒來了?」

 

彷彿要印證她的想法似的,一道不輕不重的慵懶語調從她背後響起,還來不及思考,突然一個天翻地轉,她「啊!」的驚呼一聲,已被人壓上來,形成她在下對方在上,瀰漫在四周的氣氛變的微妙而曖昧起來。

 

「呃、你──」她怔怔然,一時回不了神,納納地開口。

 

是那個人、輝怜……要她喚作『主人』的人。

 

失神地凝望眼前的男人,那是充滿魅力且誘惑的專屬眼前男人的獨特魅力。

 

輝怜雙手支在少女的兩側,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上半身未著寸縷,僅穿了件黑色長褲將修長的腿部表露出來,散亂不修邊幅的髮絲任意垂落翹起,微瞇的血色鳳眼慵懶而性感,嘴角牽起的似有若無的笑意看來更別具風情,在在眩惑著已然呈現神情恍惚狀態的人兒。

 

彷彿被迷醉了似的,少女半闔著褐眸,一副快睡著的表情對上男人看似要勾魂般的血眸,無法移開視線,無法做任何思考,這一切宛若被靜止了。

 

然後、男人俊逸的臉龐逐漸靠近少女,兩人之間的距離越縮越短,就在少女半睜著眼以為會被吻時,一個蜻蜓點水般的親吻滑過額際,縈繞在身邊的那股濃厚的男性氣息,隨著陡然響起的低沉輕笑聲而慢慢蕩散。

 

一聽到男人戲謔的笑聲,被薰的眼迷心蕩的神智瞬間飛了回來,方才的那一幕景象閃過腦海,琴織無法抑制的炸紅臉蛋,匆匆起身打算下床,腳邊卻不慎勾到床角的絲被,慘叫聲再起,人已經正面親吻地板呈現上下顛倒的丟臉姿態跌在床邊。

 

「咯咯、小鳥兒妳在耍寶嗎?」男人被對方的意料外的舉動再度逗笑,當事人慌忙將角度調回,羞窘地坐在地上不敢再看男人的表情,甫退去的紅暈再度染上,而且更擴散至耳根子和頸項,整張臉紅得像顆美味的紅蘋果似的。

 

好、好丟臉!怎麼一直在這個人面前出糗?!唔啊啊──

 

「快去梳洗吧,我們要準備去餐廳吃早餐了。」帶著笑意的聲音說道。

 

琴織這才想到昨晚直接在男人房間睡著,之後到底怎麼樣她也不清楚,還有……摸了摸身下的衣服質感,是一種高級絲絨布與蕾絲結合而成的,在低頭一看,是昨晚換上的白色禮服,腦袋瞬間放空。

 

昨天、她就這樣直接穿了這禮服睡著?這是她腦海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小鳥兒?」催促似的叫喚聲響起。

 

饒饒首,她羞窘地絞著手,唯唯諾諾道:「…主、主人…我、我想換衣服…」不忘昨晚對方要她更改的稱呼,她說出沒有馬上行動的理由,卻開始胡思亂想一番。

 

難道、難不成這裡會有她能穿的女性衣物嗎?!應該不會有什麼小房間吧…?

 

想是這麼想,但是在猜想之際,忍不住轉動骨碌碌的眼珠子偷瞄著房間四周,畢竟這房間真的很大,傢俱什麼也不少,憶起被安排的房間狀況,很懷疑是不是會有那種可能。

 

「不用特地回房了,去妳前方右邊牆角找紅色按鈕,按下去右側會出現一道門,走進去就是專門(妳的)女性衣物的小房間了。」

 

聞言,琴織馬上被輝怜善意指點的話語炸的腦袋轟雷巨響,困窘又無言地在心底吶喊:還真的有!是有沒有這麼誇張?莫非是有備而來嗎?所以才把她帶回聖羅愛本家?

 

琴織嚴重發現她還沒過完完整的一天,自己就已經被一件又一件對她來說過於『驚悚』的事情嚇得心臟和腦袋全然無法負荷,深深質疑自己的隱私被窺探光了,不知道還有哪一部分沒有他們、或是沒有這男人知曉的?

 

莫名地,琴織全身抖擻了一下,甚至雞皮疙瘩全起來了。

 

「發什麼呆呢?」等她等了有段時間卻沒見她動身的輝怜走到她身邊蹲下,眼底藏著一絲玩味和戲謔,刻意在她耳畔低語,還補充了一句肯定會讓陷入自我世界的人兒驚嚇回神的威脅字句:「再不快去的話,我就主動幫妳換囉!小鳥兒。」

 

果不其然,在輝怜說完話之後,琴織馬上被耳邊的話語嚇到回神,小臉蛋毫無意外地灼熱起來,半點不敢蹉跎、以最快的速度起身、跑到輝怜說的右邊牆角,看到紅色按鈕迅速按下去,未等暗門「喀答喀答」的完全往牆壁縮進去,人已經自動逃入小房間按下電燈、關上暗門了。

 

輝怜見此反應,忍俊不住又是輕笑幾聲,嘴角帶著濃濃笑意。

 

這隻小鳥兒吶、真是可愛得緊呢──

 

×

 

清涼悠閒的早晨,吹拂過大地的一草一木,照耀了每一處。

 

聖羅愛本家,他們的當前位置處在大門口左側的主廳裡,卻散佈著一股令人臉紅心跳的氣息。主廳內一共有兩個單人座、兩個三人座的沙發椅,目前二男二女正愜意坐在沙發上,其中一對男女相偕坐在單人沙發椅,一男坐在左側沙發椅的右邊,一女坐在右側沙發椅的左邊,中間擺了約有兩米長的長型玻璃透明桌,上面正擺放著幾盤餅乾點心和一壺紅茶幾個瓷杯供人食用。

 

目前她-早瀨琴織,啊,現在應該要改叫聖羅愛琴織,她入住家族本家第二天,目前還無法適應輝怜主人的行為舉動,跟不上他的思考模式,每每都令她感到心慌意亂、不知所措。比如像現在……

 

「唔……主、主人……」小手抵在胸前,應是維持住最後一線抵抗。

 

「我可愛的小鳥兒,怎麼呢?」男人的性感音色貼在耳廓低語,有意無意地呼氣,她卻感覺身子骨被逗弄得很無力,耳朵也很熱很熱,感覺臉頰已經熱燙得可以滾好幾壺熱水,卻又無奈被男人摟抱住,人坐在男人大腿上倚靠著,任大掌恣意環握住腰際貼在寬闊的胸膛,臉蛋不敢見人縮在男人髮絲和肩窩裡,企圖做鴕鳥狀,殊不知在別人眼裡卻成了主動投懷送抱的──著時令人稱羨忌妒的美好情景。

 

唔啊、為什麼每次都會變成這樣?!琴織簡直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不想見人了。

 

當時窩在小房間裡,房間大約只比安排給她的房間略小了點,傢俱、床鋪、浴室樣樣沒少,放在衣櫃裡的衣服百花百樣,比對尺寸時也是一絲一毫都沒多沒少,讓她穿的時候彆扭而臉色多變,心情實在複雜到極點。

 

大人他也是在門外偶爾催一下,語氣上不忘調侃戲弄的她羞紅尖叫,結果到餐廳後人去樓空,餐桌上也乾淨整潔,連點灰塵汙垢都看不到,似乎早早用過餐了。

 

不過輝怜臉上完全沒有詫異或慍怒,好整以暇地欣賞她呆滯原地的有趣表情,彷彿猜到不會有人等他們一起吃早餐似的,緊接著又拋出一句讓她腦炸的話:「忘了說,基本上只有晚餐或特定時間才會聚在一起用餐,所以這裡沒人也是一定的,有些人可得去上課上班呢。」

 

唔啊──!那主人你剛剛怎麼一直催她啦!玩她很有趣嗎?琴織在心底尖叫吶喊。

 

當他們甫入餐廳,兩種不同的腳步聲從對面其中一扇門徐徐踱來,略瞟一眼,那是身著黑白色系、女僕樣式裝扮的兩名下人手上小心捧著大小不同的餐盤走出,細小的談話聲在兩雙瞳眸抬眼瞥見除了她們以外的大人物當場噤聲,兩人開始顯得侷促不安、戰戰兢兢的樣子,忙不迭地朝輝怜和琴織福了福身,低聲喚著:「輝怜先生、琴織小姐。」

 

輝怜略一點頭表示聽見了,半垂眸噙著無法看透的笑,慵懶中卻又帶著懾人心魂的平靜語調說:「妳們,等等送來兩份早點到主廳去。」

 

「是,知道了。」下人應道,戰戰兢兢地行了一禮便往廚房疾步走去,不再逗留。

 

──於是,她被強迫性地帶去了主廳,成了當前眼下彌漫了粉色曖昧又格外沉默的景象了。

 

等、就沒人能夠幫她一把嗎?琴織在內心哀嚎飲泣。這樣下去不是她被吃掉,就是抑制不住劇烈跳動的心臟而臉紅暈死啊──!!

 

「……」

 

坐在左側沙發椅上的是名身著棕色西裝打領帶的黑褐色中長髮隨意綁了條橡皮筋垂放在肩膀的嚴謹男子,他端起面前的瓷杯啜飲了口紅茶,黑色瞳眸絲毫不離放置在交疊大腿上的財經書籍,精明專注的神情彷彿沒瞧見一旁正上演火熱戲碼的男女,還是本家主人和新入家族成員的琴織。

 

相反的,坐在黑褐髮男子斜對面的黑髮女子卻好興致的看起這齣戲碼,一邊以白皙蓮指優雅拿起瓷盤上的餅乾細細吃著,一邊美眸彎彎在手邊的早報和左側的男女瞧來望去,唇邊噙著的迷人笑靨加深了不少。

 

她是聖羅愛本家的人,同時也是輝怜的堂姐,人如其名-雪蓮。

 

「唔、主人…可以放、放開了嗎…?」

 

少女對自己整個身體黏在黑髮男子身上感到相當羞怯,偏偏對方卻暗中強硬帶著溫柔的力道恰到好處的不會讓她感到不適或痛楚,但也不會讓她成功掙脫出對方懷抱,實在令她懊惱又緊張萬分,最後只好小心翼翼啟口問了,雖然被放開的機率可能──微乎其微……

 

「哦?」輝怜挑了單邊的眉,似笑非笑地睇著一副可憐兮兮被欺侮的少女,臉上寫著:『小鳥兒居然要我放開』幾個大字。

 

身在懷裡的琴織無措地縮了縮頸,腰間的力道似乎更緊了些。

 

表面緊張難安的她內心更哀愁了。

 

被人家吃盡豆腐不說,現在連想要呼吸到一口新鮮空氣都要戰戰兢兢怕人家生氣嗎?她怎麼那麼苦命?

 

「呵呵呵…」此時一陣銀鈴般宛如天籟之音的聲音拯救了陷入苦境的她,望過去,是昨晚招呼著安排她房間的那位黑髮女子,今日穿了一襲輕便絲絨如棉絮的水色碎花的七分袖連身洋裝,那雙笑的彎彎如月牙狀的紫羅蘭美眸睇著她和輝怜,纖細玉臂收起了早報放置玻璃桌邊,紅唇邊的濃濃笑意不斷溢出,「輝怜,就別戲弄她了。你們應該還沒吃早餐吧?」

 

才正說著,一陣急促的零碎的步履聲自主廳大門口由遠而近傳來,同一時間,黑褐髮男子粗曠的手指由左而右翻過去一頁,略抬眸瞥了門口一眼,靜如止水般的墨瞳轉回腿上的財經書籍,繼續做他的沉默是金。

 

不消一會兒,兩名下人端著兩份早點,倉促地說了句:「不好意思、打擾了!」連忙將手上的早點小心翼翼放在已經喬出空位的黑髮男子面前桌上,道了聲「請慢用」後各自退開三步,朝他們鞠了躬便轉身離開主廳。

 

腳步聲漸漸遠去,直到聽不見響,輝怜才稍微放鬆了力道,讓琴織得以喘口氣,坐在他的腿上傾身欲探看今日早點是什麼,那自然的舉動彷彿像是理所當然、毫無違和感般;黑褐髮男子只是淡淡撇了一眼,又轉回去繼續看他的財經書籍,黑髮女子仍舊饒有興味地瞧著他們之間的一舉一動,一邊拿起瓷盤內的點心一小口慢慢食用,一邊端起瓷杯啜飲了一口為乾澀的喉嚨解解渴,一副看戲的模樣。

 

琴織一心繫著早點這件事,探頭細看,餐盤上的早點是--

 

中央放著用方型吐司一層一層疊著,中央由下往上放了生菜黃瓜、鮪魚、荷包蛋和火腿,其中生菜和黃瓜放同一層,荷包蛋和火腿放同一層,一共四片吐司,對角線切成四個小三角形、上頭還分別插了四支竹籤,吐司與吐司之間似乎還多夾了一些其他食材。

 

除此之外,旁邊放了兩杯馬克杯裝的阿薩姆紅茶。

 

在另一餐盤放著與她面前同樣的豪華版三明治吐司,而這就是她與輝怜兩人的今日早點。

 

琴織略微驚訝地瞪大眼睛,微張大嘴巴,一副標準的目瞪口呆的呆滯模樣。嗚哇、雖然有看過這樣的三明治,不過親眼見到還真是震撼啊……

 

琴織的這副表情逗笑了一旁的兩人,黑髮女子無聲地揚起嘴角,弧度逐漸擴大,黑褐髮男子雖然目不轉睛盯著財經書籍,還翻過去一頁繼續看,但眼神和略勾的嘴角明顯帶著濃濃笑意。

 

終於注意到自己下意識做出的糗態,琴織的嫩頰染上了兩朵紅潤的緋紅色,害羞地低頭叉起離自己最近的右邊的小三明治吃了起來。

 

將一切盡收眼底的輝怜也悄悄地勾起唇角微微笑了開來,凝望琴織的赤紅瞳眸,此刻竟帶著難得一見的寵溺和溫柔,將他身上的懾人氣勢柔化了些許。

 

「這裡是怎麼回事吶?很開心的樣子嘛!」一道玩世不恭的聲音自客廳門口傳來,規律的「噠噠」聲慢慢接近輝怜身後,轉了腳跟,旋身踏地便來到沙發椅的左側,好奇地打量低首含著三明治呆愣的琴織。

 

那是一名青少年,有著一頭水藍色的柔順短髮,神祕而摸不清情緒的紫瞳,身上穿著輕便帽T及墨色長褲,他臉上掛著輕挑的笑容,一手支著下顎倏然靠近窩在輝怜胸膛的人兒,在輝怜拋出一道警告眼神立刻退了回去,一邊吊兒啷噹說著話一邊時緩時快來回踱步,觀察的目光沒從琴織身上移開過。

 

「哦呀!那就是一個禮拜前迎進來的新成員吧?」

 

哦哦!看看、難得表哥第一次對一個人這麼大的佔有欲呢!青少年勾起嘴角玩味地笑了。

 

緊繃著神經,將口中其餘的吐司通通含在嘴裡細嚼慢嚥吞下肚後,琴織不知所措地依偎著再度將她的身體攬進懷裡的厚實胸膛,默默一口一口咬著遞到嘴邊的小三明治填肚,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令人不寒而慄的冷冽而淡漠的聲音從她頭頂上傳來--

 

「義堂季初,既然你這麼想替我巡視校園……」直接點名,爾後輕輕道出隱含威嚇的字句,還未說完,青少年慌忙地打斷他的話急道:「不、不要!!一點也不想!!」要是那樣他可就完了!!

 

季初垂下首,非常洩氣地說道:「只是好奇嘛!昨天從爸爸那邊聽說,今天就忍不住過來看看……」

 

輝怜挑挑眉,繼續用冷冰冰的口氣趕人:「人你看到了,可以回去了。」

 

「幹嘛這樣啊……我還來不到十分鐘耶!」

「快回去。」

「表哥--」

「叫什麼,快滾。」

 

季初不屈不饒地跟自家表兄吵嘴,最後甚至直接跳到琴織面前與她對望,嚇了琴織一大跳,琴織小手抓著輝怜的衣領,清澈的褐眸眨也不眨地盯著他。

 

「你……」想做什麼?

 

後面四個字還沒說出口,輝怜直接截斷琴織未完的話,將琴織整個人摟在胸膛內,瞪著青少年陰惻惻地說:「再不走,下禮拜直接去學校的學園室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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