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開前先例

 

晌午之後,風和日麗,恍若沐浴春風。

清月亭位在偌大皇宮裡的東側面,供於休憩之圓亭建造寬敞迴廊走道接上的另一端,圓亭底下是一座清澈如鏡般的清月湖,迴廊與圓亭所銜接之處隔了一條足以容納三人寬的石磚道,走道兩側各一排紅色柵欄。圓亭上有飛簷碧瓦遮避斜照而下的日光,四柱間各設防止危險的柵欄,中間做了個圓石桌與圓石椅,圓亭之大多達十人都有位置可坐。

清月亭,命名源自於阮籍˙詠懷詩中「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薄帷鑒明月,清風吹我衿。」的『明月清風』而來。

此處是賞月的好地點,到了夜幕落下、燈光昏暗之時,月亮常掛夜空,在清月湖上,總能見著月光映照在湖畔波光粼粼。

此時雖非月夜之刻,依然是賞景的良辰吉地。

「我說、櫻兒啊……」

「是,王妃?」

渾身散發出一股嬌嬈妍媚、如火紅般艷紅燒騰的氣質是一名王妃,她穿戴鳳冠霞帔,肌白如凝脂,月眉星眼,舉手投足間無不帶著獨特魅力與尊貴不可輕褻的風韻,在在顯明了她的身分高不可攀。

任男男女女一眼瞧見均無法再挪開視線或無動於衷,僅僅以那勾人心魂的艷橙色輕瞟一眼,心口彷彿被人重擊了一下劇跳著,一如她天生便擁有的天賦能力-火,無法逃避的被火給燃燒殆盡。

相較於火,木卻無法抵擋火,只能任火燒灼著。

在自然界裡雖為同一屬性,卻是其中最弱的,當然亦為最重要的屬性之一。

東方櫻若本身擁有一半木族的天賦才能,理當該避開或恐懼火族之人,但她面對王妃與其異母兄姐仍面不改色,一如往常般與他們相處融洽,然暗地裡對方真正的心思又會是如何呢?她不想去摸透、也不願陷落泥沼之中。

有道是:『內省不疚,故心泰。』

她自個兒又沒做什麼愧對世俗之事,何須恐懼之有?

惟有總伴於她身畔如親人般的湛露、滕紫和羅靜祈他們護著她,尤要她毋須赴王妃等人之邀約,卻每每不顧他們的善解人意,堅持莫緊要,態度十分果決,他們拿她沒轍,卻仍守候她側,她到哪、他們便跟到哪。

--儘管、無論何時何地何日,面對的那些臉色或表情,依舊是她厭惡至極的虛情假意、惺惺作態。

靜候黎紀王妃的下話,東方櫻若不改辭色地端起一旁披垂著如夜幕落下暈染了紫羅蘭的暗紫長髮佳麗滕紫替她挪至眼前的乳白色瓷杯,瓷杯裡不斷冒出綿延的白霧,由內而外暈開了一圈圈的漣漪,她斂下剪眸,輕輕品嚐著遽聞是來自東隆國內的某城送至宮裡的薰衣草茶,從白霧飄散出的淡淡芳香撲鼻而來,溫熱卻濃稠的甘甜卻又帶著乾澀,著實美味宜人。

嗯,果然是好茶。

「那個啊…妾身有事兒想麻煩妳…」小心翼翼地斟酌字詞緩緩開口道,黎紀王妃朝一眼也不瞧她的東方櫻若承歡獻媚地假笑,目光流轉著貪焚與冀望,心底卻刻意埋藏著欲除之後快的醜陋思維,強迫自己去討好比她小的孩子,只為平息她不慎鬧出了亂子,造成皇上近日來都不願與她說話,讓她又是心急如焚又是驚惶無措,最後不得已只得求助唯一被赦免上一次朝便無須再上朝拜見皇上之禮的東方櫻若。

雖然她厭惡符優花、東方櫻若及她們的一切,平生她最無法與她們相處,但現下能平緩皇上怒意的只剩東方櫻若了……

當黎紀王妃開口詢問的當刻,靜候東方櫻若身畔與銀髮男子並站一起的湛藍髮少女的額際裂出一道青筋,險險就要劈口道出以上犯上之詞,銀髮男子按住湛藍髮少女的肩膀暗示對方不要衝動行事,湛藍髮少女不滿地嘟起嘴,瞄了瞄銀髮男子微斂劍眉,一副不苟同地搖搖頭,湛藍髮少女這才別過頭眼不見為淨。

其實黎紀王妃拜託東方櫻若的頻率雖非算得上高,然而也不算低。

依照往例,黎紀王妃自詡有那份十足的自信,認為東方櫻若這回也會點頭應允她的託付,卻萬萬未料會被拒絕,於是當似欲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沉沉壓縮,幾近要扼息在場每一人的呼吸時,東方櫻若終於放下瓷杯,正眼注視黎紀王妃,也一併解除了讓人無法承受的氛圍。

「抱歉,王妃,這次請恕小女櫻若拒絕。」東方櫻若的聲音繞樑韻永,黃鶯出谷般的清幽嗓音迴盪在眾人的耳畔,偏偏回覆的話語卻讓請求的一方面色俱黑笑容僵硬,差點維持不住掛在麗顏上的笑靨。

本以為會助她一臂之力的黎紀王妃首度遭逢東方櫻若直接拒絕,黎紀王妃抖著唇瓣,久久說不出話來。

另外三人也對東方櫻若會拒絕他們額娘的請求的反應始料未及,個個表情如霓虹燈般不斷閃過五彩斑瀾的色彩,渾身氣得顫抖不已。

真是不識好歹的臭丫頭!

東方櫻若瞧見黎紀王妃與其三名皇兄姐臉色詭譎多變,便知他們可能誤會了她的話,自身雖不怎麼在意多被添一筆汙點,在黎紀王妃等四人青白紅交錯的表情下,遂又言:「小女不久前收到宮義娘的信函,近日打算親自去拜訪她,無法答應王妃的請求,還請王妃請多見諒。」話末,形式上的朝黎紀王妃行了個優雅的禮儀,伸出柔荑放在左側的暗紫長髮女子的手上,在女子的小心扶持下起身,再度向黎紀王妃及其皇兄姐們福了毫無破綻的禮節。

理由雖未達本意,然東方櫻若自認的確毫無口若懸河,其真相她理當絕口不提,僅拿宮霞流宮義娘作為擋箭牌。

「謝謝王妃邀小女櫻若一道品茶,味道十分美味。櫻若還有要事,恕櫻若先行告退。」話畢,東方櫻若翩然旋身離去,另一男二女先後對黎紀王妃等人行了一禮便尾隨其後疾步跟上。

這層沉默直至回到優若宮才破除,殿後的銀髮男子輕輕闔上門板,湛藍少女早抑制不住地脫口道出心底的疑問:「那個、櫻殿下,方才的……」還未說完,東方櫻若柔和了面龐,嘴角勾出了一抹沉靜外的狡黠弧度回問,「本是如此,你們覺得我有說錯嗎?」

問的她們先是驚愕倉皇,爾後彼此對望一眼會心一笑,異口同聲地說:「『不,櫻(若)殿下說的是。』」難得櫻若殿下會如此,不過,櫻若殿下說的沒錯!

被攪亂所興起如一潭死水散發出的低氣壓雲消霧散,在東方櫻若平靜如湖若比天仙的麗顏下是心思如髮般的細膩思緒,知他們如她,自然明白他們自是會在意方才的事,巧妙地利用不同往昔的手法引開他們的注意力,使他們再度回到她所知曉的那般。

心細的滕紫曉得自家主子在想些什麼,順著對方的意思轉移話題:「櫻殿下還記得木族嗎?」

木族,在遠古時代隸屬大自然運行者五大元素之族的其中之一,旗下有著無數種族自是由此發展,雖能力弱,卻繁殖出足以壯大大自然生命的木族,自恃屬重要一族,無可分離!

遭逢符優花與東方龍介一事,木族之地位墜至而下,但無族人怪罪於符優花或東方櫻若,沒有族人會怪罪同族的,但族裡長老們卻相當憂心於方出生便無母的東方櫻若,從宮禹臨宮大臣那兒得知,他已安排意中人選照顧東方櫻若,木族中人才暗暗寬心。

直至數年才派了滕紫到宮中照顧孤苦無依的東方櫻若,兩年後連與他們木族關係良好的雨族湛露也偕同去陪侍東方櫻若左右,加上服侍東方櫻若最久的羅靜祈等四人,彼此相處融洽。

惟至今東方櫻若因年幼關係,嬌小的軀體自動將天賦能力壓抑於體內,發揮出的實力雖超出滕紫及木族長老們的預算之外,但與其相比,仍遠遠不及於東方櫻若體內所隱藏的真正實力的十分之一。

外殿能從荒煙蔓草變成草木蓬勃、百花齊放的樣子,其中有三分之一都多虧了東方櫻若,當然,若沒滕紫、宮霞流和羅靜祈的幫助與教導,在搭配上大自然五行之運作,外殿的這片郁郁青青、無添一絲污穢之地的美景才能如此春色滿園、生意盎然。

「知道,族內怎麼了嗎?」東方櫻若聽見木族的關鍵詞露出一抹疑惑,不解為何在這時提及關於木族之事,雖然對方體貼地轉移話題讓她安心了不少……

她到現在未曾出宮,外界的一切她只通過宮殿裡的任何書籍來知曉,不曾親眼見證過,對於木族的資訊自恃通過宮義娘、滕紫及古今書籍內得知。

靜默的氛圍在數秒的沉澱漸漸瀰漫起一股詭譎,滕紫只是頓了下,隨即揚起一抹溫煦如光的淺笑驅除了在場的不安感,嘴角噙著加深的笑意,回答東方櫻若的疑問:「族裡的大家很期待跟櫻殿下見面哦!很多孩子都興奮地想衝出族外跟滕紫一道前來見見櫻殿下呢。」

聞言,東方櫻若勾起一抹細不可察的弧度,淡淡徐柔如風的嗓音自微啟的唇瓣傳出:「我也很期待跟他們見面……」

再過不久,她十數年來的心願便即將實現……

在皇宮的另一端,本欲急急趕至清月亭的東方龍介,在倉促疾步於寬敞的迴廊靜謐走道上,一道灰白身形倏然乍現,攔截住趕路的東方龍介。

見女兒之心急切的東方龍介一時沒留意徒然現身的是自己派去他國出秘密任務的人,怒火攻心,寒著臉欲罵眼前之人;對方忽然朝東方龍介下跪,急促倉皇的神情一覽無遺。

「皇上!臣有一事呈報!」

來者是東方龍介派遣前往北璿國調查皇室家族及北璿國目前狀態的風族冉羿,乃屬東方龍介隨扈兼影侍者,平常隱匿於暗處保護身為皇帝的東方龍介,私下聽候東方龍介差遣做事。

看出對方十萬火急、彷彿即將發生大事般的驚惶之色,東方龍介立即明瞭眼前事態的嚴重性,只好放棄去見女兒的念頭,當下也知悉了對方身分,點頭應允。

「隨朕來吧。」

只是,東方龍介萬萬未料此事在未來與他的女兒東方櫻若息息相關,切身之事。

穿越過一間間外表相同格式的閣房,拐了幾個冗長走道及彎道,東方龍介熟門熟路地領著冉羿來到一間普通的書坊,拉開紙拉門穿梭無數書櫃,停駐於某個隱密、不易看透的角落,他走向左側的書櫃,由上而下數來第四層櫃,修長手指輕輕一按其中一本書,左邊書櫃與右邊書櫃突然各往兩旁「喀嗒喀嗒」緩慢地挪移出空間,直至足以一人通過才停下。

令人驚詫的一點,明明僅是普通的書坊,居然還潛藏著一間隱密暗房!

這是除了東方龍介與東方龍介信任之人才能進入的地方,平常若非必要,東方龍介往往都在平日辦公的宮殿內批改臣相們呈上的奏章,聽取他們的報告。

唯有機密之事例外,機密任務東方龍介也一併交予他信任之人去進行,呈報或交付亦僅有當事者與東方龍介知悉。

東方龍介先行進入封閉、毫無空隙的暗房裡,冉羿再次確認無人跟蹤或尾隨其後,便於後跟進,背後敞開的通道自動關閉,同時,密閉黑暗的空間亮起了一盞燈,袪除了陰寒森冷的空氣,橙色的燭火照亮了四周,暗房內有一張軟榻、一個等身高的書櫃、桌椅,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東方龍介坐在軟榻上,在經過書櫃旁隨手抽了一本古籍卻捧在手中把玩,冷淡的面龐看不出一絲情緒,被燭火添上一抹淡橙的墨瞳瞟過自入內後便再度跪於他身前的冉羿身上,清冽低沉富含威嚴的嗓音在隱蔽的空間迴盪,使本因燭火升高的室溫歸於原狀。

「說吧,北璿國的狀況如何?冉羿。」

冉羿朝東方龍介微微頷首,隨即從披風下拿出一封灰白色信函,右下角標上了專屬於北璿國的圖樣與只有皇族才擁有的──『宇文』之姓氏。

「這是臣下在前往北璿國境內的路途碰上了北璿國的皇子交給臣下的。」

東方龍介皺起了劍眉,接過冉羿呈遞上的信函,一瞧便知是封被人好好密封住,可見是多麼機密不得被任意知悉的一封信,從那字跡東方龍介便有了底。

北璿國發生重大變故了!

東方龍介沒有立即拆開,墨瞳變得深沉嚴肅,眸底似閃過一瞬的森冷光芒。

「另外,臣下在進入北璿國境內時發現了詭異的狀態,看似無事的北璿國實際上遭到某人的占領操控,不僅如此,傳聞中的北璿國公主仍身在皇宮之內,原本的北璿國人民幾乎所剩無幾,面目全非。」冉羿低首娓娓道出數月來觀察北璿國的現象,語調上有著憤怒、哀傷及感概。

「情況變得如此嚴重了嗎……」東方龍介的眉宇間未因得到冉羿的回報而鬆開,反而鎖得更緊,拿著信函的手下意識地握緊顫抖,那並非嚇得發抖,而是無法隱忍過甚的情緒在顫慄著。

「……陛下……」冉羿抿緊薄唇,抬起頭欲言又止的模樣像是想說些什麼。

東方龍介以未拿著信函的手隨意揮擺,示意冉羿退下,「好了,你退下吧,冉羿。」

冉羿猶豫半晌,最終仍起身朝東方龍介鞠躬,踏出暗房,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東方龍介揉揉隱隱作疼的太陽穴,睞了一眼被自己捏得皺巴巴的信函,就算不看他也猜得到對方裡面會寫些什麼內容,從冉羿的敘述,他想八九不離十是攸關於北璿國此時此刻如何的岌岌可危,最好避免前往北璿國之類的。思及此,深邃如夜色般的瞳孔盡是複雜而百感交集的思緒,腦海浮現的是與符優花相仿的清麗面龐。

櫻兒啊……東方龍介吐出鬱卒的嘆息,俊逸的臉龐霎時老了十歲,該拿妳怎麼辦可好?

對於即將出宮旅行的東方櫻若,他的寶貝女兒,一向呼風喚雨、站在萬人之上的他,突然拿不定主意了。

×

朦朧的夜幕垂落,皎潔之月掛於夜空,與閃爍不定的星辰相互輝映,為這片似斷垣殘壁的陸地點綴了明亮的光輝。

各國一戶戶點燃起的昏黃燭光紛紛被人吹熄而暗下,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詭譎凝重的氣息也隨之加重,唯睡下的人們毫無感覺氛圍的變化。

在眾多家家戶戶裡,依然會有幾家燈光仍明亮著,就連金碧輝煌的皇宮宮殿亦有一處點了燭火還未就寢。

白如凝脂的柔荑捏著墨石於倒入了墨的硯台磨了磨,混濁如沼澤般的櫻眸毫無聚焦地凝望手指下的石虛中,心神卻不在桌面上的那張方絮,雪白的方絮無任何一字,顯然說明了主人杵在神遊太虛的狀態。

微弱的光輝自彤闈的雪白方絮映射於地面,寬闊富麗於漆黑看不見盡頭彼端的迴廊有一名融入黑夜的銀白身形手上提著一盞燭光徐徐步進那間寢閣,停駐在彤闈門檻前,深邃如海般的海綠眸瞅著門扉,無聲地發出喟息。

櫻若殿下又沒去睡了啊……

「櫻若殿下,我進去了。」刻意壓低的溫雅聲嗓在凜冽的風中響起,一個輕微的叩響,在寢室主人未給回應前便自行拉開拉門,舉步踏入。

如來人所料,一抹纖細嬌弱的背影背對著來者,坐在擺滿數本有點破舊的古籍及一旁置放一盞燭台熠熠生輝的火光,面前還有寫信用的四方寶物,但以來者之見,對方的心思老早漂去遠方不在桌面的空白方絮上,細緻的雪白柔荑有一下沒一下挪動手指之中的墨石。

「櫻若殿下,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呢?」

來者在燭光的映照下顯現了那張俊美爾雅的精緻臉龐,即使劍眉微蹙,在火光的照耀閃爍粼粼波光的湖綠眸透出濃濃的不妥與憂慮之色,仍掩蓋不了一舉手一投足都在在表現出高貴氣質的姿態。

「唔?」彷若終於自恍惚中恢復神智的人兒聽見熟悉的聲音回應似的應了聲,無意識挪動磨墨石的玉手停下動作,側過螓首,漸漸聚焦的粉瞳望向不知何時出現在她閨房裡的銀白男子。「靜祈?」溫潤如玉的嗓音微微流露她茫然不解的思維,不似清晨那般犀利冰冷的眸子瞅著杵在原地的男子,彷彿再問男子怎麼會在這似的。

羅靜祈微蹙的眉宇整個擰起,一個跨步定足於黑髮少女的左畔,輕放手提的燭台於一旁的桌上,睞了一眼依然白白淨淨的紙張,溫言溫語地提問道:「櫻若殿下是在為皇上寫信函嗎?」

經對方這麼一提,東方櫻若的心思回到原本就在煩惱的大問題,細緻的柳眉輕蹙,微微頷首,想著從方才到現在仍想不出結果的她索性放下墨石,難得一見地幽幽嘆息。

「我不知道該怎麼對父王解釋出宮的事情。」溫婉如黃鶯出谷般的聲音吐出了萬般無奈的話語。

羅靜祈凝視東方櫻若秀緻的無暇面龐出現的困擾神情,頓覺心疼無比,禁不住伸出修長手指撫摸對方烏黑柔順的美麗髮絲作為安慰,提出建議:「不如明個兒我陪您一道覲見皇上如何?」

東方櫻若沒有反抗拍掉羅靜祈溫柔的觸摸,像是默許了對方的行為般溫順地毫無反應,做了一番冥思苦想,決定同意了羅靜祈的建議,明日直接去覲見父王,告訴他她即將出宮一事。

儘管……先前對著自家部屬說無須告知東方龍介,但畢竟是第一次出宮遠行,何時會回宮誰都無法預料,還是得向東方龍介說一聲才行。

「那、靜祈明個兒陪我一道去吧。」

猶如茫茫大海抓住了唯一的救命攀木般,東方櫻若不自覺地緊捉羅靜祈的另一隻手臂,羅靜祈還能感覺出東方櫻若些微的顫抖,給與安慰地回以輕柔的擁抱。

櫻若殿下還是個孩子,若非他們在她的身邊,櫻若殿下準是無依無靠、零丁孤苦的寂寞女孩。

「殿下,去睡吧,我等您睡了再離開。」

羅靜祈輕輕拍著東方櫻若的背安撫對方心慌意亂的思緒,溫柔似如沐春風般低語著。

東方櫻若無聲地點點頭,捉著對方手臂的柔荑最後只是捏緊對方的衣袖袖襬,徐徐走到素雅貴氣的白色床褥,直至躺在柔軟床墊上,她依舊絲毫沒放開過。

「只准我睡下後才離開,靜祈。」

東方櫻若今晚意外表現了她原本該有的任性孩子氣的一面,羅靜祈僅僅和煦一笑應了聲,為東方櫻若蓋上綺繡纖麗的素色被褥,默默坐在床沿邊凝望著睡意漸濃而發出嚶嚀的東方櫻若的白皙精緻如芙蓉般的面容,嘴邊噙著一絲淡淡笑意。

直至確定了對方完全熟睡,羅靜祈這才以不發出聲響地站起身,踱步走至書桌旁,替主人收拾桌面殘局,吹熄了桌面上的燭火,羅靜祈提起寢室內唯一亮起的一盞燈走出了寢房。

隔日,羅靜祈便陪著東方櫻若前去覲見皇上。

即便皇上不希望孩子離開自己,卻仍點頭應允,唯一條件是要東方櫻若完好如初回到自己面前,若有損一根寒毛,便要東方櫻若身邊的屬下一塊陪葬!

於是,首開歷代以來唯一得到允諾出宮遠行的公主便是東方櫻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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