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迪諾.加百羅涅

不久後,鐘聲響起,偌大的校園依稀不見人影,多數師生正在教導課程。

菲諾伊亞自包內拿出一張被折疊起的B4紙,攤開來上面竟然是這所校園的地圖,上面標明著每一處教室辦公室倉庫與訓練場的名稱和目的,依照地圖的說明,米髮女孩抬起一張雪如凝脂的可愛俏臉,宛如湖泊般透澈明亮的水藍眸掃視四周的環境,分辨出這所黑手黨學校走巴洛克風格。

寬闊偌大的道路,每棟建築鏤金錯采可見其中設計者的精緻細膩的心思,無論走到哪兒都被靡麗的巴洛克風潮包圍住,幾乎到了百看不厭的地步。

可惜現在的女孩沒絲毫觀賞的心思,一邊抬眼看了看自己現在是在地圖的哪個位置,一邊搜索傳聞中的迷之校長室的所在地,修長的柳眉困擾地蹙了起來。

嗯……依照地圖指示,穿過旁邊的文化大樓,看到前方的商學大樓右拐……

接著,見到附近有花園及石膏雕像後,會看到一條小道路--旁邊的教學大樓--

然後……然後呢?

菲諾伊亞瞪著這張地圖和另一張說明簡介,眉頭糾結在一起。

那個教學大樓應該是一般課室吧?明明記得一般課師的辦公室和校長室是不一樣位置啊,她記錯了嗎?

「搞什麼啊,辦理個入學手續怎麼那麼麻煩……」菲諾伊亞耐性快被這張破紙磨光了,平常不輕易在外人面前展現的真實性格都不自覺地暴露出來。

本以為有了地圖應該能迅速找到校長室,然後搞定這麻煩的入學手續的,結果找了半天愣是沒看到她要找的最終目標地,菲諾伊亞哀怨地囁嚅了幾句,似乎有些後悔答應了這樁事。但是能加強訓練自身實力的她又捨不得放棄難得的機會,抓抓頭髮,她只得繞著附近挖掘是否有什麼指示或暗示告訴她校長室的真正位置。

位置還沒找著,菲諾伊亞就聽見從花園旁的商學大樓附近傳來不低的慘叫聲。

本來因為四周無人才略為放鬆的菲諾伊亞立刻全身緊繃起來,懊惱燥悶的表情收得一乾二淨,恢復為僅在陌生人面前展露的疏離謙遜的禮貌微笑,神情淡然地瞅了聲源處一眼,只有眼底閃過的幾許光芒洩漏了真正的情緒。

要不要看看是誰?可是她的入學手續……

又瞄了半晌響起的窸窣聲音,啪啦啪啦聲,似乎是不小心落了一地的書本和文具用品的聲音,接著東西的主人慌裡慌張地彎身撿起,然後慘劇再度發生……

不常有過的情緒油然而生,菲諾伊亞囧然地想著,那是哪位天兵的孩子撿個東西還會跌倒的啊?

菲諾伊亞搖搖頭,腦海情不自禁地浮現出在她偶然參與的兩三場宴席時,無意間認識的某位少年的臉龐。

燦金色的柔順中長髮,墨綠色的瞳孔,總是畏畏縮縮、露出十分委屈近乎哭泣的表情,還有那身極為悲劇的體質……未來的加百羅涅家族第十代目,迪諾.加百羅涅。

其實她現在對於家教劇情已經不甚熟悉了,只是模糊地還記得幾個重要人物。

迪諾.加百羅涅也是在那幾次遇到後慢慢認出來的。

至於她一個連門外顧問成員都算不上的小孩怎麼會出現在那種重要場合呢?原因之一,彭哥列九代目宣布XANXUS是他的兒子;原因之二,由於長輩多半都陷於忙碌,家光BOSS大人索性就拖著她和她父親一塊來充數。

因為她不是很重要,所以她也只是來過過場而已。

而她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和手腳不協調的少年撞跌在一起,這時候Reborn還沒有擔任少年的家庭教師。

會得知也是Reborn有他的情報網,或是有什麼眼線之類的。反正這不重要。

菲諾伊亞的神智回到現實,皺著眉梢往那兒盯,猶疑著應該不會那麼湊巧遇到他吧?

正待女孩準備回身繼續踏上尋覓校長室之路時,熟悉的自言自語的聲音從她剛剛注視的方向傳了過來。

「痛死我了……第幾次了啊這是……嘛,我現在應該往哪裡走呢?文化大樓是往這吧……」

窸窸窣窣一陣布料摩擦的細微聲響,鞋底與地面磨擦,疑似在原地走了走,腳步聲朝這兒慢慢接近,女孩微微側首凝望而去之際,一道懦弱的少年身影出現在建築物邊露出一張女孩並不算陌生的稚氣臉蛋。

乍見那道滿身塵埃髒亂的少年身影現身在視野裡,菲諾伊亞抽了抽眉梢,忍住想捂臉大毀形象的衝動,微不可視地晃了晃頭。

莫可奈何地深看一眼又迷路的金髮少年,菲諾伊亞決定還是去幫對方一把。

話說回來,現在不是早該上課了嗎?怎麼這傢伙還在這裡?

心裡泛嘀咕,菲諾伊亞不禁懷疑少年莫不是從進來後就迷路到現在吧?而且,完全走錯方向了啊!

砰一聲,不知是怎麼走的,菲諾伊亞也不過恍神的幾秒時間,迪諾少年又往前撲街了。

菲諾伊亞看不過去,趕緊上去幫拉把,省的對方把自己弄得更狼狽不堪。

「起得來嗎?迪諾。」

好痛……揉揉擦破皮又流血的瘦削手臂,迪諾哭喪著臉慢吞吞地坐起身,完全沒自覺自己的體質無時無刻不再找碴的少年滿腹疑問,真是奇怪……明明都跟其他同學一樣早早就來了,怎麼他愣是找不到上課地點呢?而且今天都跌倒好幾次了……

陷入自己世界的迪諾絲毫未覺附近有其他人在場,當一道略帶嬌嫩的清澈女聲在耳畔響起,他才迷茫恍惚如機械般一點點朝聲源望去,這才慢半拍地看到來人立在自己旁邊微微向自己伸出細嫩的藕臂。

誒?這人是誰?眨了眨呆滯的墨綠瞳,迪諾好半晌沒法反應過來。

伸出手好一會兒沒等到對方把手伸過來,菲諾伊亞微低頭看進那雙毫無焦距的朦朧綠眸,她肯定地想道,迪諾似乎呆了啊。

「迪諾?」不動聲色地挑挑眉,菲諾伊亞再次出聲喚道。

聽見女孩的呼喚後,這下總算反應過來的迪諾下意識地回答:「啊、是!」

菲諾伊亞心裡不覺好笑,這孩子是傻了嗎?

「迪諾,你還想繼續坐在地上嗎?」她好心地提醒道。

迪諾反射條件地低頭看下自己的窘境,連忙原地跳起身,差點因為絆到自己的腳連帶拖著女孩一起撲倒,尷尬地微紅著臉期期艾艾道:「呃!謝、謝謝…」道完謝才倏地發現異樣。

不、不對!她知道我的名字--這麼想的同時,迪諾心生警惕地盯著攙扶了自己一把的米髮女孩,上下打量對方幾眼,皺起眉,敏銳地隱約感覺到女孩很眼熟,卻忽然間想不起來是誰。

注意到迪諾瞬間的警戒和繃緊的神經,菲諾伊亞只是泰然一笑,完全不在意對方的反應,拍了拍沾上手和身上西裝的灰塵,神氣定閒地涼涼道:

「迪諾,你不是要上課嗎?」再次喊了少年的名,滿意地看到對方瞬間垮下的表情,接著對方不知是想到什麼立馬驚聲「啊」地叫了出來。

聽著越來越耳熟的聲音和一閃而逝的女孩面龐,迪諾瞪大眼睛認真盯著微挑起眉不說話的女孩瞧,沉吟地點了點頭,答非所問地揚起嘴角笑道:「我想起來了,妳是菲諾伊亞.愛吉尼斯!」

菲諾伊亞面色不變地頷首回應。

迪諾說完就又覺得哪裡不對,也忘了把自己的書包拎起來,納悶不解地搔搔頭問:

「不對啊……這裡是學校,妳怎麼會在這?」

菲諾伊亞睨了對方一眼,澄淨的水藍眸毫不掩飾情緒地鄙視一眼,表面的平靜溫和看似毫無破綻,波瀾不驚地吐出讓人凝噎的話。

「我要來這邊學習,自然就出現在這裡啦。」

「……」迪諾被堵的無言以對。這麼說也沒錯……

「好了,你快去上課吧,我還得找校長室辦理就學手續呢!」順手替人撿起塞到對方懷中,菲諾伊亞揮手趕人,「還有,你剛剛在找的文化大樓是往那個方向才對。」順手給對方指點一下路,她怕對方本來好好的課都沒上到,光花一整天找路就夠了,還上課呢?

迪諾忙不迭地接穩書包,還想說些什麼,但迫於時間緊張,只得將到達喉嚨的話吞嚥回去。

於是在準備走的當下,鐘聲卻不合時宜地響起,迪諾抽搐一下嘴角,本來就很慘烈的少年此時面色更是蒼白幾分。

「我先走了!」匆匆丟下這句,迪諾抱著書包跑開。

菲諾伊亞站在原地目送那道迅速轉身往她給指的方向飛奔而去的少年背影,毫無意外之感地趕著跑不到十餘公尺的人右腳裸踢到左小腿肌肉「噗通」地撲倒在地。

見此景,菲諾伊亞略顯無奈,也不再管起身奔沒多遠又撲倒無限次的人,旋身栽入搜索校長室的任務之中。

「嗯…剛剛看到哪了?」喃喃自語地說著,重新翻出那兩張指標地圖,結果才一轉身就看撞見不知何時出現在背後的黑色西裝嬰兒。在差點撞上去之際,菲諾伊亞緊急煞住腳步,差點往前踉蹌壓到對方,及時站穩步伐後,她拍拍被嚇到心跳加快的胸口,埋怨地瞅了裝無辜賣萌的嬰兒,嘴裡咕噥著:

「既然來了就出聲啊!嚇了我一跳。」

Reborn眨眨黑色大眼假裝聽不懂對方說的話,東張西望狀若無事地岔開話題:「嘛……看你們聊得很開心就不忍心打擾呢。」

「……」

怎麼感覺話中帶刺?菲諾伊亞眼神奇怪地睇了對方一眼,但對方不等她看仔細就立即往前方的建築物跳了一大步,然後加快速度越走越遠。

「你要去哪?!」慢半拍地驚醒過來,菲諾伊亞趕緊跟上對方,一邊不忘口裡叫道。

啊咧?看這路線疑似是往校長室去呢?

菲諾伊亞看前方的黑影跑進小巷子衝入面前的教學大樓後,也趕緊尾隨跟上,直覺對方是要帶自己去往校長室的位置。

站在半開半合的鐵門前,狐疑地順著門縫往內看,裡面一片陰暗。摸不著頭腦地抓抓頭,最後乾脆心一橫,直接一鼓作氣開了門走進去,在上了幾個階梯後,她背後的鐵門彷彿被風一推「喀」地關上了。

莫名升起不祥感的菲諾伊亞皺皺眉頭,還是階梯上端跑。

不知為何,明明應該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一片,映在她的眼裡,卻隱約微亮令她得以看見往上的階梯邊緣,跑了不知多少階梯,最後停在一扇散發出莊嚴而有威懾力的木門前。

左顧右盼了幾眼,菲諾伊亞盯著面前的木門,心裡浮起無數個問號。

「會是這裡嗎……」

只是校長室的出入口為什麼要搞得這麼難找?!

對出入口的詭異位置吐槽了下,菲諾伊亞半信半疑地轉開門把,試探性地往內推了一點,感覺沒問題才大著膽子施了些力道,亮光從門縫穿透進來,將原本烏漆抹黑的內部整個照亮。

菲諾伊亞瞇了瞇眼,眼前一片白光令她有些不適,耳畔傳來的模糊對話逐漸清晰。

「……哼,總之就是這樣。」

「我了解了,Reborn先生。」低沉清朗的陌生男音回答道。

菲諾伊亞只依稀聽到最後面的對話,分辨出裡面傳來的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Reborn,另一個……

試圖將耳朵觸貼靠近門縫的門板,還沒能聆聽到什麼祕密談話,菲諾伊亞敏銳的神經從裡面的嚴肅氣氛的空氣感應到了其中的一絲壓抑,令她不由自主地跟著緊張起來。

Reborn是在跟誰講話嗎?

心臟難以抑制地加快跳動,心跳噗通噗通的聲音彷彿在耳邊放大,她的心口整個被提到喉頭,連呼吸的頻率也是小心翼翼深怕被門內的人聽到。

但是接下來只剩下一片寂靜,完全沒能聽到任何隻字片語。

菲諾伊亞皺皺眉,納悶地奇怪他們怎麼停下了?

不消一刻,她就立刻明白了--

「在門外的孩子,妳還不打算進來嗎?」

那是剛剛聽到的那道陌生男音,對方清朗微微揚高的音調帶了一絲難抑的笑意,好像早就知道她人在外面偷聽一樣……

咦?等等!早、早就知道?!

還未等她驚醒過來,屋內的另一個人緊接在後頭下一顆重磅炸彈--

「哼,蠢伊就是蠢伊,連早就被發現也不知道。」另一個聲音倒是不帶委婉地批評道,下一句話讓她嚇得寒毛倒豎。「警覺性太低了,在走樓下那扇門的時候就不知收斂,要是這裡是敵方陣營的話,可不會讓妳有閒情逸致逃跑的!」

噫噫噫--!!字字尖銳無比狠扎下來的感覺令菲諾伊亞猶如面對她另外兩名家庭教師般真實。然後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她的身體就自然條件反射做出反應。

迅速推門而入,快步在某張辦公桌前立正挺胸腰打直手臂貼在身側,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全程動作花不到三秒鐘。

見證了這麼訓練有素的歷程的燦綠長及肩髮男人吹了聲口哨,眉眼帶笑地給面前渾身緊繃半刻不敢鬆懈的米髮女孩鼓掌,褐色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詫,似乎從未見過那麼小的女孩此番作為。本來聽Reborn先生的話只抱持兩分信任八分懷疑的男人,現在已經完全相信對方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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