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 梅語紛飛

章十、駕臨並盛町

日本並盛町的商店街依舊熙來攘往喧囂嘩然。

一抹銀白身影拖著一個不大不小的行李箱背著輕便的水藍色側背包佇立在商店街石油路口旁的人行走道眺望這片媲美義大利卻人生地不熟的新的暫居地，莫名地一股雀躍的興奮感在胸口不斷滿溢，冰冷的輪廓在難以掩飾越加清澈的瞳眸神情和上揚不易察覺的笑意而柔化不少。

單單只是站在那兒不動，依舊引來旁人的側目。對目光視線早就習以為常的她視若無睹，掃了一圈從未見識過的陌生地，最後才掏出米白色的手機搜尋一下電話簿找到想找的人名撥通號碼，傳出「嘟…嘟…」的機械聽音才靠在耳邊等待對方接通。

電話被人接起，嘟的聽音換成了稚嫩綿軟的嬰兒聲調，簡單明瞭地點明了：『喂，呆緹妳到了吧？按著我念的地址直接過來，不准在路上閒晃。』最後一句幾乎是充滿殺氣的警告加重語句，讓某人正要脫口說出「我想先逛街」直接噎回喉嚨鼓著頰一副哀怨不滿的表情。

嗚嗚、討厭她想逛街啊──早知道就別打逛完再報訊就好了……內心淚流滿面的少女心想。

誰知那端涼涼卻警告意味十足的話語又惡狠狠砸了過來：『就算妳不打過來我也照樣能獲得妳已經抵達日本的情報。』聲音挾雜大有「膽敢在路上閒晃試試」的危險語氣讓少女冷不丁地顫了下。

無奈的少女只好連連應聲「好」，沒膽違抗看似嬰兒實際上卻是世界第一殺手的叔叔大人。

「我馬上過去可以吧。」嘴角勾起無奈的弧度，行經的路途已經有人自動為她開通一條毫無阻截的道路，而她無所覺地往前邁步，必經之路定有無數人群下意識站在兩側杵著直瞪眼。

『哼。』在少女看不到的那方，黑西裝嬰兒拿著列恩變成的手機勾起了滿意的微笑。下一秒話鋒與面孔的神色瞬間轉為嚴肅：「妳沒有告訴史庫瓦羅他們吧？」

對於少女到日本的原因，他早就從九代目那兒得知了一切。

聽著聽筒那端傳來有些模糊的應聲，他了解少女心情或多或少沉悶了，但這事關他目前的學生，還有少女【最後的試煉】……所不得不採取的下下策略。

命令少女快點過來後直接掛掉截斷少女的後路，臉色有點陰沉的黑西裝嬰兒撫摸著吐著蛇信舔了舔他白嫩臉蛋以示安撫的變色龍列恩，陷入了沉思。

在呆緹離開彭哥列後，他們的確在監視下安分了很多……

「──Reborn！啊、原來你在這啊！正在喊你呢也不應個聲……」

有點雜亂的房間被人「啪」一聲用力拉開，一名棕髮少年站在門口乍見熟悉的人影佇立在書桌上面疑似發呆的樣子半是抱怨地碎念道。

「媽媽說午飯已經好了，大家都到齊了差你一個讓我找你。你好了就快點下來吃吧。」

棕髮少年帶著小心翼翼的口吻這麼說著，一邊觀察嬰兒沉默的背影一邊說完話，彷彿了解他需要安靜的空間似的，自覺地帶上門扉走下樓。

腳步聲漸遠，嬰兒那雙異於常人的墨瞳高深莫測看了某個方向一會兒，很快躍下地面信步踱出房間往喧鬧的樓下餐廳而去。

當嬰兒的身影出現在餐廳門口時，幾個人都轉過頭看向他，尤其是當家主母澤田奈奈本來還有點憂心忡忡的神色立即轉為包容的微笑。

「啊啦、Reborn君，才剛開飯唷！你也快過來一起吃吧！不然會被藍波吃光的。」

乍見澤田奈奈一如既往的溫柔微笑，瀰漫於周身的陰霾不由地煙消雲散的嬰兒心情好了許多，勾起嘴角應了聲，同時射出殺人般的目光瞪了眼伸出筷子要對他那份出手的爆炸頭奶牛小孩，滿意地看到他全身一僵嘴裡不知念叨著什麼，然後跳上了他的專屬位置開飯。

吃飯期間，嬰兒突然想起什麼停下動作，隨著他的舉止，注意到的人也紛紛以疑惑的眼神掃過去，嬰兒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卻是讓棕髮少年澤田綱吉見著頭皮發麻的詭異笑容。

「對了媽媽，等等會有一個跟綱差不多年齡的女孩子過來，可能要借住家裡喔。」

被忽視的少年囧了，同時黑線滑落臉頰汗顏：該不會又是黑手黨吧？！！但是女孩？？

同時發現到嬰兒話語中所隱含的暗示，一旁坐在他身邊的粉色長髮女子眼中閃過一絲嚴峻和濃濃的醋意，隨後腦海閃過的一抹銀白立刻讓產生的醋意完全抹蓋。

跟綱差不多年齡的女孩……難道是……？

正在跟惡意搶菜的藍波爭執不休的亞麻髮小男孩敏銳地聽見了，卻在分神之際屬於自己的菜色就被「啊哈哈這是屬於藍波大人的了」的奶牛小孩奪去。

「啊！藍波！快還來！」

「咧～這是藍波大人的！啊嗯～看，被我吃掉囉呀哈哈哈！」

「藍波！」男孩鼓起臉不滿。

在這端吵鬧的時候，另一端澤田奈奈聞言眨了眨眼露出高興的笑容雙手合十擊掌，很為家裡又增添一名成員感到歡喜。

「啊啦！是這樣啊！她叫什麼名字呢？」說著露出困擾的表情歪頭撐頰，「但是午飯不夠了呢，那孩子快到了嗎？現在做可能來不及了……」

嬰兒嘴邊的笑意不易察覺地加深，他重新吃起飯掩飾洩漏的情緒，「媽媽不用擔心，這個部分會由綱負責款待的。還有她是日義混血兒，可以叫她『諾蒂緹』也可以叫她『闇夜』。」對於後半句引來無數驚訝目光萬分淡定。

頓了下，無視反應過來想抗議的少年繼續說：「我想她應該已經到了。」

澤田奈奈對於有些熟悉的名字偏頭思索，維持本來的動作輕輕蹙眉：「唔……諾蒂緹……闇夜……呀咧？好耳熟啊！好像在哪裡聽過呢？」

嬰兒放下碗筷，不管是盤內或是碗內通通都空空如也。一旁的粉色長髮女子拿了紙巾替他拭去嘴邊的油膩殘屑，隨後跳下墊子朝門外走去，女子也想一探究竟地跟了上去。

就連小男孩在同時跳下椅子抱著紅色大本子疾步尾隨了他們，模樣非常匆忙。

門鈴在此刻響起，讓愣住的少年驚跳而起。

「等、等一下啊Reborn！！你怎麼又擅自作主呢！！」

已經管不了被搶的菜了，少年匆匆扒了幾口飯放下碗筷也跟了過去。

門開啟的瞬間，外面赤熱的豔陽光芒灑了下來，一抹與陽光爭妍的銀白倩影正杵於澤田家名牌的鐵柵欄前等候，手上還拎著一個行李箱，正左顧右盼的她聽到聲響才轉回視線對上了首先踏出家門的黑西裝嬰兒，跟在其後是有點眼熟但忘了在那兒見過的粉色長髮女子，一個抱著紅色大本子的小男孩，以及即匆匆的棕髮少年。

嬰兒勾起嘴角，身手敏捷地跳上了鐵柵欄旁的圍牆沖對方一笑。

「Ciaos，呆緹。」

「許久不見了，Reborn叔叔。」她帶著稀不可見的笑意，先以義大利語如是回應。轉開目光看向眼神有些閃爍但更多的是驚愕的女子和張大眼睛的小男孩和棕髮少年。

「你們好，可以稱呼我『諾蒂緹（Notte）』，或是我在日本的名字『白河闇夜』。」後面這句以標準的本地日語口腔說的。「以後請多指教。」

「諾蒂緹，是妳……！」女子在認出後驚呼。

「緹姐姐！」小男孩露出燦爛的笑容向銀白髮少女奔去。「妳真的來日本了！」

「咦咦咦──？！」棕髮少年被住在家裡的兩人稱呼和話語驚嚇到了。

「認識的嗎？居然是認識的！！！」面部扭曲變形的少年孟克臉了。這世界太小了吧！？黑手黨到處都能碰到熟人是怎麼一回事啊？！

如果再說出其實諾蒂緹還認識少年父親、彭哥列，甚至經歷過一連串他所不曾踏入過的領域，估計少年會驚恐無措到極致了。

更別說是，希爾弗首領下任繼承者的身分。

注意到少年有好一會兒的諾蒂緹這時才正眼瞧他，深邃的紅紫瞳略帶打量上下看了看他，語氣依舊不變：「你就是Reborn叔叔的學生澤田綱吉吧，接下來的日子請多包涵。」

可惜，對少年來說卻是煉獄加倍的苦日子。

×

只要是黑手黨中人幾乎都聽過攸關於少女的大小傳聞。

包括她是準下任希爾弗BOSS人選。

包括她第一次出仕任務就締結不少家族加入同盟。

包括她出過無數任務，每次都像龍捲風席捲過……不、或許更像血洗一般的地獄，搭上她顯眼的銀白髮絲，被人稱為這麼一個名號──『銀河殺手』。

包括她曾有過兩名家庭教師。其中是她的劍術出自於瓦利亞的史庫瓦羅，另一個由於她會使槍械有人說是可樂尼洛，也有人說是Reborn。

她的名聲越來越大，希爾弗家族的名號也越來越響亮，吸引不少小家族紛紛倚靠。

能有這番成績除了他人的指導，主要還是她的努力不懈。

但是獲得一番成就的另一面卻是付出了她少之可憐的童年生活。除了比較熟識的人，彭哥列及自己家族的人，她自身可說是沒任何所謂的「朋友」，更妄圖有什麼「手帕交」了。

行經至今，她多少品嘗過被人無情指責，也被人以神明供奉感激，還有意圖討好阿諛企圖分得一杯羹的虛妄之人。

她什麼都品嘗過了。

但最初的那種淡淡的幸福喜悅卻在她徹底踏入這個黑暗世界後越離越遠了。

從父母走了後，她的救贖、她的依歸只剩下史庫大哥了。

在她漸漸走出悲傷後，她的世界不再瀰漫灰暗的憂傷，取而代之是有點汙濁的彩灰天空。

在那之中不僅僅有史庫大哥，還有其他人在。

但現在已經極少與史庫大哥他們相處的緣故，讓初乍踏入日本的她的那股興奮期待漸漸被想念和慌張無措蓋了過去。

好想你，好想見你。

──史庫大哥。

×

被勒令負責陪同初來乍到的銀髮少女的棕髮少年與其不知從何得知消息的黑髮少年及銀灰少年等人，還有似乎從某人獲得訊息特別趕來陪少女並來認識的少女們走在大街上。

一開始諾蒂緹反應還算熱絡，讓極少與同性相處的她很快接受了少女們友好的交流，一回下來他們總算覺得累了找了附近的空位置落座，少女們持續不斷地道出近來趣事給諾蒂緹聽，但慢慢就發現表面有些冷淡的諾蒂緹神智恍惚，叫她好幾聲才勉強給了點回應。

讓少女們猜測，大概是已經想念她義大利的熟人了吧。

少年們聞言卻皺眉互相交換了個眼神，內心有些不安起來。

尤其是銀灰髮少年，他是粉色長髮女子的同父異母弟弟，姐姐叫碧洋琪，弟弟叫獄寺隼人。

他是黑手黨出身的，當然也知道關於諾蒂緹的事情，更何況在幾年前的宴會也有過一面之緣，對諾蒂緹他幾乎不曾有過不雅或粗穢之語，更甚者是連他人都詫異的少有的尊敬。

這一點除了知情人外，澤田綱吉和黑髮少年山本武等新認識諾蒂緹的人們表現出明顯的訝然和目瞪口呆，對此獄寺隼人只是有些彆扭撇過頭有些難為情狀，絲毫不解釋他為何會有那樣的反應。

諾蒂緹是希爾弗家族的下任繼承人的身分對他們還需隱瞞，這是Reborn在諾蒂緹來到日本後對所有在日本包括加百羅涅的BOSS迪諾及其家族成員統一的說法。

目前還不能透露諾蒂緹更深入的一切身分，否則會讓諾蒂緹陷入為難。

沒說出口的是諾蒂緹來日本是為了幫助澤田綱吉。

一旦此事曝光，那麼諾蒂緹最後的試煉將泡湯。

嚴重則會害諾蒂緹失去穩坐希爾弗下任BOSS的位置，白白讓諾蒂緹多年來的努力就這樣形同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