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 梅語紛飛

章十一、陷入於兩難

短短幾日，諾蒂緹已經能跟少女們搭上幾句話。

時常夥同上街逛逛，或慶祝買點喜歡的甜點蛋糕品嚐。喜好相同的她們更快搭上線，諾蒂緹綻開的笑靨越來越自然開朗，與其他人交談也沒那麼生疏，這都是少女們的功勞。

在學校內，諾蒂緹都是跟著橙髮少女笹川京子和黑髮少女黑川花走在一起的，偶爾會獨自一人溜到頂樓吹吹風舒緩情緒，然後就與本來就以頂樓為地盤的並盛風紀委員長雲雀恭彌不期而遇。

「喀嗒」一聲，頂樓門開啟的霎那將原本的靜謐氣氛打岔了。

一陣疾翅高飛的聲音伴隨不算清晰的歌聲隨即響起。

「綠意盎然的並盛…不大不小剛剛好…」

一抹黃點在諾蒂緹的視野朝高空掠過，逐漸遠去。

「……怎麼，又是妳嗎。」被打擾睡眠呈現低血壓狀態的委員長正想著又是哪個草食性動物膽敢打攪他準備咬殺，鳳眼緩緩睜開，見著又是那名轉學生後再度合上眼，不若往常殺氣四溢抽出浮萍拐抽人的狠戾樣，平和的就像隻沉靜的黑豹似的不露半分銳氣。

「雲雀恭彌？」聞聲望去，也看到黑髮少年的諾蒂緹微詫，隨即響起這裡並盛都是屬於黑髮少年的所屬範圍也就把驚訝的光芒收起。

「抱歉，打擾你了。」她不含情緒地淡淡說道，走向另一側杵著。

他們之間的第一次相遇是以武器打鬥打出來的，這得歸咎於那位世界第一殺手Reborn。

他們偶爾心血來潮會打上一架，像現在氣氛平靜雖不常見但也能讓眾人驚嚇到掉下巴跌破眼鏡了。不過以Reborn的高見說：這是他們的相處模式。

非敵非友，不存在於任何模式的友誼關係。

當然就以澤田綱吉看來心情上非常複雜的。

第一次見面就直接打架的真是黑髮少年的一貫風格，但還能如此平靜相處的大概就剩諾蒂緹了。

這是為什麼呢？澤田綱吉說不上來，但總覺得他們好像有點相似……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部分。

直到某天，在一場轟炸聲中這份短暫的平凡日子就這麼終結了。

「砰轟──！！」

「喂──！！！誰敢來礙事我就把他砍了！！」

熟稔的高音貝讓警惕戒備的銀髮少女放鬆了心神，胸口盈滿的喜悅之意漸漸抑制不住地流洩而出，一股想奔向熟悉又懷念的擁抱的衝動才剛上來，突兀地陰森嚴肅的稚嫩聲音讓甫跨出的步伐縮了回來。

「妳想讓妳所做的努力通通白費嗎？諾蒂緹。」

面色僵白，「……」抿抿唇，打消想去會面的主意，轉而跑去少女們的身邊扶起她們，在她們欲上前找少年們按住並搖搖頭。

「我們快點走吧，還有Reborn在。」

──儘管，她有多麼想見史庫大哥。但她不能因為這份少女情懷而輕忽了大事。

所以，對不起。

這次只能站在與之對立的局勢，即使她的立場處於中立。

她一直都知道史庫大哥他們有事隱瞞她不說，但她依舊保持沉默。

她不能夠插手。

在這日後，周圍人開始感覺到諾蒂緹身上的怪異感。

她比平日更加沉默寡言，更比初認識她的那時還要默然，恍惚的更厲害，幾乎到了明顯的地步。

澤田綱吉就被推派出來詢問Reborn。沒辦法，問當事人都只能給出搖頭或「沒什麼」的回應，只好轉而問應當知曉內幕的Reborn了。

「Reborn，諾蒂緹桑她究竟……」

Reborn沒搭理他，飛踢踹了少年一腳，背對少年拉低了帽檐。

「她的事不用管。她只是因為沒辦法回義大利在傷神罷了。」扯出一個十萬八千里遠的謊言敷衍少年，逕自走出房間，關上門朝少女的房間方向踱去。

諾蒂緹究竟為何事苦惱，知曉內幕者都非常了解，當中包含風太、碧洋琪、獄寺隼人以及其他多數人，也就是本來就在黑手黨混的他們。

但部分人無暇顧及，即使擔憂也無法為諾蒂緹分憂解勞，甚至澤田綱吉和守護者候選們，擔任他們的家庭教師們也都在這時候各自訓練。

在這種緊要關頭，諾蒂緹更是哪裡都不能去，也無法幫Reborn協助什麼。

「緹丫頭，妳不能就這樣一蹶不振，這樣反而讓他們感覺到異樣造成事倍功半。」熟悉的聲音伴隨嚴謹的中年男子口吻透過門板傳了出來。

「我知道。……可是……」少女的語調帶著遲疑和一點點哀怨感。

「現在還不行。」中年男子的聲音更加沉重，還有隱約透出的不安定。

「妳自個兒非常明白這其中的嚴重性。不管是相認，真相，現在都不是個好時機。除非這件事確立了你們的地位屹立不搖。」

「……嗯。」

「更何況－－」中年男子似乎正想說什麼，Reborn打開門走進去打斷了說話者。裡面正在交談的兩人都愣在原地，沒料到會有人在這時候走進來，再看到是Reborn後才鬆了口氣。

正在對少女給予警惕言語的人正是澤田綱吉的親生父親澤田家光。

Reborn丟出了鄙視和欠妥的眼神給好友，上前幾步跳上少女的床鋪和少女並坐。

「諾蒂緹，妳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協助我們，提拔他們的戰鬥力對抗XANXUS。跟他們相處過的妳應該明白他們之間的戰鬥力有多麼懸殊。在綱沒完全確定是彭哥列十代目繼承者前，妳和綱他們的危機尚未解除，妳不能輕舉妄動。妳了解吧？」

「……嗯。」這次是極度不甘願的輕哼。

「但是啊、這樣緹丫頭應該去哪？」澤田家光半是擔憂半是苦惱地問。

「……」Reborn摸了摸列恩的頭，沉吟一會兒，勾起嘴角：「對了，呆緹妳就去幫迪諾吧。反正雲雀也對妳的身分不感興趣，依我的看法，妳跟他對練也是不錯的抉擇。」

還在恍神的諾蒂緹忽地回神過來，朦朧混濁的紅紫瞳慢慢恢復了光芒，怔怔地望著事情已定狀的黑西裝嬰兒，姣好的唇辮吐出：「是說……雲雀恭彌？」

「啊。」

「迪諾有什麼體質妳是最清楚的，萬一迪諾無法滿足雲雀的戰鬥欲，妳正好補上位置跟雲雀對打，而且也能避免直接跟他們碰面的尷尬局面。」

本來還在猶豫的諾蒂緹在對方的解釋下點點頭。

說得對，她現在還不能跟他們見面。以免……

「我明白了。」

×

自她到日本後，極少與史庫瓦羅等人聯繫。

就算聯繫了也不會談及關於他們目前正在執行的計畫。

從她開始擔任迪諾的助手，她改採用傳簡訊，偶爾距離遠些才會接起電話。

不久前因為接到指環爭奪戰地點指定在並盛國中後，訓練地點就從學校頂樓轉移到校外的迪諾和雲雀，她也相伴左右。偶爾在羅馬利歐在才會回學校上個幾堂課，再繞回澤田家沖澡換套衣物，跟奈奈媽媽和風太他們打個招呼又出門，沿途避開校園周圍走暗巷密道，有時乾脆躲進人群往迪諾他們所在的訓練地點走去。

因為史庫瓦羅他們已經在並盛了，她的一舉一動都格外小心翼翼，避免接觸到他們。

這次出了家門，估計就得等到必要時刻才能回來。

「白河闇夜。」少年不悅的清冷嗓音驀然在耳畔響起，銀光掠過，殺氣四溢，諾蒂緹心一跳連忙握緊闇月刀往後一躍避開對方兇猛的一擊。

「戰鬥的時候分神是想找死嗎？」

不知不覺間銀髮少女已然冷汗涔涔滿身是汗。正了正心神看向眼前收起浮萍拐狀似不爽的少年，意會到自己再度神遊太虛不好意思地頷首低聲：「抱歉。」

「諾蒂緹。」一旁觀戰的金髮男人嘆了口氣，走上前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示意她去休息。而羅馬利歐以神不知鬼不覺拎著大小包悄然回來了。

新一輪的戰鬥又起。

「諾蒂緹小姐，喝點飲料吃點東西吧，暫時別想太多。」

身為長輩的羅馬利歐多少理解尚年幼的少女內心想法，拿過袋中剛買的瓶裝橘色果汁和三角飯糰遞給少女，柔聲安慰道，語氣裡含有更多的憂慮。

諾蒂緹點點頭，放下手中的闇月刀。接過羅馬利歐手上的飲料和食物，先開瓶喝了幾口果汁，這才深深籲了口氣。

「羅馬利歐叔叔，今天晚上是第幾天了呢？」

澤田他們的戰況她都沒到場，所以狀況如何不得而知。據說京子的兄長贏了第一場，而且京子那天似乎還擔心到跟小花到了戰場那邊，不過索性不知情的她們被澤田他們急中生智的相撲大賽忽悠過去。

被任為雷之守護者的藍波差點在第二場喪命於列維亞坦的手下，但在澤田緊急之中救下了，可是也在此舉同時失去了大空指環和雷之指環。

「……第三天了，諾蒂緹小姐。」羅馬利歐沉默了幾秒後才長嘆道。

諾蒂緹仰望看著星空，神智恍惚。「是嗎……」

今天是嵐之守護者的戰鬥，貝爾和獄寺……啊。

轉回視線，突兀響起的叮鈴聲響在金屬鏗鏘的撞擊下反而不明顯，她和羅馬利歐對視一眼，這是她的手機……來電鈴聲。

她抿抿唇，拿起放置一旁的手機看著上面顯示屏的來電顯示，羅馬利歐在旁邊當然也看見了，同時皺起眉梢。

「諾蒂緹小姐……」羅馬利歐欲言又止。

距離他們有點遠的迪諾和雲雀似乎也有聽見聲響，迪諾因為頓了下而被雲雀抓到機會狠抽了一把「啊」一聲慘叫被抽飛撞上樹幹滑坐在草地。

諾蒂緹見他們似乎打算休息，咬咬牙乾脆接通了。

「……喂？」聲調有點顫抖，那是帶著期待又怕對方發覺的語氣。

然而，電話一端的聲音卻並非她所想的那個人。

『－－丫頭，我的聲音還認得吧？』

諾蒂緹登時臉色巨變。

……XANXUS、大人！

見諾蒂緹臉色瞬變，已經走近的迪諾見著皺起了眉。剛剛的聲音挺耳熟的……莫非－－

諾蒂緹感覺握住手機的柔荑開始微微發顫，她垂下眼簾發出顫音：「……XANXUS大人，你沒事啊。史庫大哥的手機怎麼會在……」你那裏？

『我讓他留著的。』低啞的聲音沒意思情緒變化。『丫頭，聽垃圾說，妳現在人在日本進修？』

諾蒂緹抖了抖身子，深怕被敏銳的那人察覺不對勁，壓抑著抖音鎮定回應：「嗯，暫時脫不出身回義大利。」

『是嗎。也好。妳就好好努力吧，我可是聽垃圾聽說了關於妳的事蹟，別落了把柄給那群老頭子撤銷妳的BOSS位置。』

說罷，也不給諾蒂緹回應就直接掛斷了。

「嘟」一聲，四周恢復了寂靜。

在場的人都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談，包括本來還在為諾蒂緹憂心忡忡的迪諾。

諾蒂緹垂下握著手機的柔荑無力地攤在草地上，另一只手以手背掩著不知何時泛起淚光的雙眸，她哽咽著。

什麼都做不了，她什麼都做不了。

明明從XANXUS大人，史庫大哥他們那兒重獲了溫暖的感覺，卻什麼也無法回報。

什麼都……

這種像是背叛了他們的罪惡感……好難受……

抱住了身體，心口悶悶的，不住抽痛絞擰，比被直接抓住心臟還痛。

雲雀一言不發，逕自站起了身，冷淡地說：「跳馬，繼續。」

迪諾爬爬頭髮，無奈地跟著拿起鞭子起身。「好、好。」

諾蒂緹的狀況特殊，這是知情者都明白的事。她的難處也能理解，身處於這樣的兩難下，誰都無法開口勸慰她什麼。

那天晚上迪諾在與雲雀打最後一場就結束了訓練，他們一行人直接前往並盛國中，她則帶著疲憊的身心踱回澤田家。

「綱你們回來的真早……諾蒂緹？妳－－」

從客廳走出的人影是碧洋琪，聽見聲響以為是澤田和Reborn的她出來探探，卻見到意料之外甚至臉頰上留著瑩瑩水光的人兒大為震驚。

「怎麼了？」敏銳的她看出眼前人顯然剛哭過，擔憂地蹙眉上前攙扶她，以為她被迪諾欺負了語氣帶著森冷：「是跳馬那傢伙欺負了妳嗎？」

諾蒂緹搖搖頭，頭埋在碧洋琪的肩膀一側，輕擁著她，語帶泣音喃喃低語：「XANXUS大人……打給我了……就在剛剛不久……」

碧洋琪先是微僵，嘆了口氣，安撫地攬著對方肩膀拍了拍，什麼也沒說。

對他們而言，XANXUS那番作為和言行的確可怖。

但是對於和XANXUS那夥人朝夕相處的諾蒂緹而言，卻是如家人一般的存在，是給予諾蒂緹希望和溫暖的人。